”
“夠得著。”張宗終說著握住他那只手腕搭在自己肩頭,佟漱體內被頂得連胳膊都軟綿綿的,捋了幾下他的頭發,“拿不住了。”
“不動了。”張宗終說罷果真停了下半身動作,佟漱半抬著腰夠住他脖子,拿皮筋替他把長發綁了起來。他本來是想抬頭看一眼那些披散在肩頭的長發的,但一抬眼對上張宗終的眼睛,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佟漱好像又看到了啟明星,這次啟明星在他眼睛里、在張宗終的眼睛里。他勾著他脖子的胳膊沒松開,把嘴唇貼了上去。
第180章 停車場
佟漱起床的時候,渾身上下所有關節好像都又木又酸。他爬起來,張宗終不在屋里,手機倒在床頭柜放著。佟漱慢騰騰地過去洗漱,他打算換件衣服,遂去翻張宗終的行李箱,兩人的衣服混著放在一起,佟漱的箱子用來塞了什麼奇怪的玩意兒,他自己其實也不太清楚。他把衣服從下層拿出來,意外將黑布包帶到了箱子和衣服的縫隙間。佟漱瞥了眼,站起身穿衣服,穿著穿著總覺得怪怪的,把黑布包拿起來一看——
昨晚,他清楚記得張宗終用黑繩在黑布包上打了個復雜的結。而現在,繩結自己打開了,只是橫向虛纏著兩圈。佟漱心里咯噔一聲,沒敢亂動,剛想出去找找張宗終,他自己回來了,見佟漱手上捧著那個黑布包,問說:“怎麼了?”
“它自己打開了,”佟漱指指繩子,呆呆地說,“繩結。”
張宗終掃了眼,把布包接過去拆開,將耳墜托在手上。耳墜沒有絲毫變化,可能算是件好事情。
他把窗簾拉開,仍是對光看了須臾才道:“可惜玉瑗碎了……”
“是有什麼我看不到但玉瑗能檢測到的……?”佟漱試探著問說。
“差不多吧,”張宗終把耳墜包起來收進兜里,“你睡醒了沒有,睡醒我們就出去了。”
“去哪兒?”佟漱順著問說。
“你沒醒的時候,我下去轉了轉。”張宗終說著走到窗邊,“在旅游景點里開店經營的大多數人根本不是棗花鄉原住民,而是外地人,從他們那里去打聽黃老太太乃至十多年前的消息不太可能。”
他這樣講,佟漱就明白了。張宗終虛指了個方向,“我們得逆著人流走了。”
按照張宗終從酒店前臺那兒打聽來的,后面步行幾分鐘就能到的那片舊居民區大部分都被來做生意的租走了,只有少部分本地人。棗花鄉在幾年前都還是個人口稀少的閉塞小鄉鎮,甚至可以說那片仿古的商區就是平地而起的,真正的棗花鄉其實在需要步行二十分鐘左右才能到的“老鄉鎮”。酒店大堂里,佟漱查了查,意外發現網上幾乎搜不出來什麼棗花鄉老鄉鎮的信息,反而瀏覽器自動推薦了大堆不相干的詞條,都是些關于老牌國企的。
他邊隨口告訴張宗終,邊無意間抬頭瞥了眼不遠處漸漸熱鬧起來的商業街。三三兩兩衣著鮮艷的游客中,佟漱竟又瞥見了一個穿著短袖長裙的女人!她背著身子隨人群往前走,穿著打扮同昨天在高鐵上看見的那個并不一致,但佟漱莫名有種強烈的直覺,這就是在高鐵上那個女人。
她立在店招的陰影下,兩手背在身后,似乎也沒有同伴。距離不算近,佟漱清楚地看見她抬起一只手,把鬢側的碎發撥到耳后。他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會從女人的耳垂上看見那只血沁死玉耳墜,幸好,什麼也沒有。
驀地,佟漱意識到,這一路上遇見她三次,他好像從沒有見過女人的正臉。
第181章 空蕩蕩
兩人步行前往棗花鄉老鄉鎮,路上,佟漱邊吃順手從行李箱拿的小面包、邊把短袖女人的事情講給了張宗終。他反應也不大,只是告訴佟漱船到橋頭自然直,再出現了再議。這讓佟漱胡思亂想到了別的:他突然意識到,除了最開始在醫院的老大爺和回家時遇到的鬼小孩兒,他貌似并沒有看到過毫不相干的“路人鬼”。
越想越有點發毛,佟漱只得把這個想法揮散,注意力先放在眼前。從旅游區出來,往遠走幾乎都是樹林和土路,沒見到田地,但接近老鄉鎮后,路反而好了起來,逐漸變得寬闊平坦。古怪的是,走近了映入眼簾的卻是個被高墻圍起來的大廠,占地極廣,從外面只能看到高高的煙囪和連成一片的長棚,一時分辨不出來是做什麼用的。兩人又走了半晌才繞到廠房后面,足足走了半分鐘、終于瞥見了老鄉鎮第一棟樓。樓體被遮掩在樹后,天氣冷了,草坪雖枯黃,樹倒仍是郁郁蔥蔥。
兩人站在樓前,對望一眼,皆從對方臉上看到了茫然。
這是棟青黑色的斜脊筒子樓,粗略一看每層大抵是八戶,統共五層。
樓梯是半開放式的,但隱藏在樓體內的部分黑得不似白天,如同一張幽深的巨口。樓體說新不新說舊不舊,大抵是落成后就從未再翻新過墻面,爬得到處是綠苔和楓藤,密密麻麻一片、魚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