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嘖了聲,“看見什麼了?”
佟漱把剛才的見聞一一講了,張宗終聽罷什麼也沒應,手扶著額頭不知在考慮什麼,佟漱莫名覺得他看起來還挺痛苦的,搞得自己也不敢出聲了。最后,張宗終只說:“沒事,別亂走,別回憶。”
此后一路相安無事,佟漱發覺自己現在真是心越來越大、張宗終不讓他回憶,他就真的沒再回憶。往后便是趕路,出了高鐵站就有白思禮找的車把兩人一道“押送”去棗花鄉,不知道到底是怕自己跑了還是張宗終跑了。
深夜,司機一路把兩人送到了酒店樓下。看路上的風景,佟漱懷疑這可能是這兒最豪華的賓館了。棗花鄉的商業旅游區大多修成了仿古建筑,青灰色的墻磚搭配靛青瓦片,店招也是深色的,暗橘色的路燈間隔較遠,把石磚地面映得坑坑洼洼。道路旁有很淺的水渠,青石板中流動著活水,倒是挺干凈。
出了商業區再望遠,隱約能看見些破破爛爛的樓房,酒店就坐落在這前面、是附近唯一一棟高樓,顯得有點違和。一路過來司機都不說話,讓佟漱十分懷疑他是不是也是神機成員。臨到下車了,他卻突然道:“這個景點就那麼大點,可能玩不了五天。”
佟漱一愣,張宗終正從后備箱里拿行李箱,沒聽見。他看向司機,司機指了指窗外,“商業街就五六條道那麼大點。”說著,他聳肩道,“玩得開心,給個好評哦。”
佟漱干巴巴地點了下頭,心道不是我說的算,我盡力。
兩人站在酒店門口,司機一腳油門飛快,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中。
不遠處,黑暗吞噬著一棟棟青瓦小樓,唯有一家小超市還在營業,現代化的超市被鑲嵌在古色古香的小房子內,門口卻又擺著只古樸的大蒸籠,暖烘烘的熱氣飄搖上升。
第178章 酒店
房間通電,所有的燈一齊亮起,暖色調驅散了些許旅途上的疲憊,佟漱出了口氣,又在下一秒鐘整個人尷尬到想死。
這麼一個高檔酒店,衛生間竟然有面墻是透明落地玻璃窗的,能將淋浴間一覽無余——白思禮,你可真行啊你!佟漱內心抓狂,面上裝作不動聲色、把行李箱放在墻角。整個房間很大,南面的窗戶能將旅游區望到頭,果然如司機所說,范圍不大。相比之下,北面窗外略顯蕭條,延伸向黑暗深處。
張宗終把行李箱打開,取出了那枚用黑布抱著的耳墜。他對著光看了片刻,干脆把死玉從銀托上取下來重新包回去,又用黑發繩結結實實捆了起來。做完這些,他把那小布包壓回最底下,這才拿著衣服洗澡去了。
這一過程,尷尬而詭異得令佟漱頭皮發麻,只因為進屋后兩人竟沒說過一句話。他把屋里的大燈關了,只留下廊燈還在照明,佟漱把衛生間傳來的嘩嘩流水聲全背在身后,假裝自己只是在躺著玩手機。心不在焉看了會兒棗花鄉旅游攻略,張宗終出來了,帶著些薄薄的水汽味兒。佟漱醞釀了一秒鐘,站起來往衛生間走,剛走到門口,回頭瞥了眼,見他拿著手機,似乎是要打電話。
佟漱暗松了口氣,進去洗澡。
其實洗著洗著也還好,只要刻意去忽略外面就成了。
佟漱能隱約聽見他打完電話了,進而是坐在窗下的椅子上。偶爾,佟漱能感覺到他不時掃過來的目光。這種目光好似比熱水還燙,幸好他沒有直勾勾看過來,不然佟漱可能會窒息在淋浴間里。
天時地利……人和不和他也不清楚,不發生點什麼好像怪怪的。僅僅是轉瞬之念,就讓佟漱驀地生起了也不知是玩心還是挑釁心。他出去咔嗒一聲將衛生間的門落鎖,顯然突如其來的動作吸引了張宗終的注意力。玻璃是做了防霧處理的,但四角仍然起了霧,張宗終看了過來,佟漱伸手在一角的霧氣上一筆一畫寫道:做嗎?
他晃了晃鎖門時順手從洗手臺上拿的順滑劑。
暗色里,張宗終一動不動地坐在那把椅子上。半晌,他深吸了口氣,用口型回道:“操死你。”
他寫的那兩個字連同問號一起、順著頓筆淌下道道水跡。佟漱倏地伸手把字給抹了,腦袋里一陣嗡嗡地響。
玩大了。
他坐著的那個角落剛巧照不見廊燈,只在腳旁暈出一小片暖色的光芒。披散著的頭發是半干的,近乎要化在晦明不定的光影里。明明兩個人用的都是一樣的洗發水,但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就是有些微妙的不同。假如他們做的時候那些頭發垂到佟漱臉上,一定會像密網似的將他籠罩,令他喘不上氣來。
佟漱忽然發覺接下來的等待對兩人來說都被延長得不可思議長、也被壓縮得不可思議短。到底是心底的催促所致,還是時間真的在狹小的玻璃室內任憑心意延展——管他呢,我要吻一吻他。
第179章 密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