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宗終只問他說:“他們那邊怎麼說?”
白思禮把白思思往上托了托,“老齊不太擅長這類事,竇淳……”他搖搖頭,“你決定吧。”
“那走吧。”張宗終說著,拽過佟漱的手腕往樓下走。佟漱咂摸了下古怪的氣氛,小心翼翼道:“……我們不能坐電梯下去嗎?”
“最好不要。”白思禮道。
接下來要是發生什麼樓梯走不到盡頭了,四個人一直在鬼打墻啦這類事情,佟漱覺得自己已經不會吃驚了。可惜什麼也沒有,三人下到樓下上車,白思思和白思禮坐在后排、車不知道往什麼方向開。白思禮看著非常緊張,不時充滿擔憂地看向白思思嘆氣。這氛圍張宗終不開口,佟漱也不敢隨便說話。他漸漸認出了這是去往花園街道的路,三人下了車直接就往樓上走,徑直進了那間養鬼的屋子。
誰也沒開燈,佟漱看見這間屋子就犯怵,沒有跟進去,站在客廳里。白思禮亦沒有打開那間屋里的燈,他背著白思思一走進去,黑暗的屋內、墻壁上忽然出現了無數顏色更深的暗影,像是風吹動樹葉時投進來的倒影晃動著。
緊跟著,佟漱聽到了細碎的聲音——好似眾人一片嘩然,小聲議論。他下意識看向門內,聲音突然停了。
第168章 罐頭
白思禮把不省人事的白思思放在地上,屋里是瓷磚地板,白思思只穿了件長袖睡衣睡褲,瞧著就難受。他剛把人放下,張宗終道:“頭沖門。”他說罷隨手打開了那間無窗臥室的頂燈。
白思禮應了聲,把白思思挪到頭沖門放倒。奇怪的是,這次再放倒,她那只僵硬的手立刻放松了,軟綿綿地虛握著。
白思禮似乎松了口氣,在她身旁點了根香放在地上。佟漱眼看著他從滿地亂七八糟的東西里挪出了個陶罐,也放倒了、口沖著白思思雙腳。
這陶罐很眼熟,佟漱暗自回憶須臾,認出來了,這是在常縣時用來拘鬼仙的東西。做完這些,白思禮關門出來,充滿疲憊地嘆了口氣,看向張宗終,“接下來怎麼說?”
“明早看看。”張宗終說著,下巴朝“鬼屋”方向微揚,“我和佟漱留在這兒,你先回家吧,待在這兒也幫不上什麼忙。”
白思禮瞥了眼佟漱,張張口很明顯地想說什麼,最終沒有講出來,只是走到門口才又回頭說:“那你晚上注意些,我明早再過來。”
張宗終點頭,倚在門框上目送白思禮離開。他真走了,佟漱傻眼了,開口道:“我們真要在這兒住啊?”
“你怕什麼,那些東西又出不來。”張宗終嘴上這麼說著,卻開始解頭發、把黑繩拴在了門把手上。“睡覺吧,等什麼呢。”
事已至此,佟漱只好脫了鞋子躺好。臥室這張床不算寬敞,他很自覺地往里挪了挪。張宗終關了燈躺下,他是平躺的,屋里一片漆黑,佟漱覺得有點擠,不自覺地翻身背沖著他。
現在可能已經夜里兩三點鐘,眼睛即使適應了黑暗也無法看清別的東西。四周靜悄悄的,有一點點響動便格外明顯。佟漱很快便開始聽到從隔壁房間傳來了些緩慢的聲音,他分不清楚究竟是重物在地板上拖行、還是那些瓶瓶罐罐被挪動才發出的聲響。
當然,這些也可以解釋成是白思思醒了,閑著沒事鼓搗那些怪東西。
佟漱背上發涼,把注意力盡量放在張宗終的呼吸和衣料與被子摩擦時的細碎聲上。他越聽越緊張,接著便發現隔壁又多了種響動,很像是陶罐在地上滾動時的咕嚕咕嚕。佟漱感覺哪兒都涼絲絲,一只手驀地摸索到腰上時,把他嚇得一個激靈。他不由半回過身,“你干嘛——”
他回身回得猛,鼻梁結結實實和張宗終下巴磕到一起。脆弱的鼻梁又麻又疼,疼得眼淚差點出來。佟漱翻回去重重躺好,他聽到張宗終抬起手臂,從被子底下把自己摟進懷里。
長大以后,佟漱再沒被人這樣摟過了,他有點不習慣,但并沒有不自在。張宗終微微蜷起腿,頂到了他的膝窩、手橫在佟漱腰上。兩人離得極近,假如自己現在翻個身的話,呼吸大抵也會落在他頸窩上。張宗終安靜地摟著他沒動,半晌才把手往上移,輕輕掩住佟漱耳朵,低聲道:“別聽。”
隨之僅剩下耳內的嗡鳴聲,那些異響也被噗通噗通的聲音蓋過了。佟漱心想這似乎是自己的心跳聲,也像是張宗終的。只是,突然他臉就有點燙,這是最最古怪的,明明兩個人連親帶上床的他也沒怎麼面紅過。
手心好燙。
第169章 爭執
這一覺仿佛睡得很沉,沉沉的黑暗像繭房把兩個人籠罩、還有些什麼也籠罩著佟漱,讓他甚至覺得安詳。他想他是熟悉這種感覺的——小時候再恐怖的鬼故事,只要縮進媽媽懷里,就什麼都不怕了。他沒有無所不能的媽媽了,但有一個人代替了媽媽。
佟漱沒有辦法在沒有窗戶的房間中分辨天是否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