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宗終拿著那團火紙在白思思頭頂飛快一掃,一小團火屑落在白思思肩頭、非但沒有燙傷她,反而像碰到水似的立刻熄滅了,冒出黑煙。
就算有手套,溫度想必也不會太令人舒服。佟漱不知不覺咬緊牙關,只見張宗終將那沓燃燒的黃紙扔進水盆里,火舌沒有熄滅,而是在水上冒著煙燃成綠色,這才熄滅!黑灰和沒燒盡的黃紙全部沉到了水盆底,并沒有飄在水面上。
他繼續從塑料袋里拿出黃紙,點繞、從白思思頭上掃過,重復到第四次時,白思思身體的抽搐忽然停住,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張宗終見狀松開捂住她嘴的那只手,這次火紙投入水中即刻熄滅,灰燼浮在了水面!同時,白思思歪倒在輪椅上,徹底不省人事。
張宗終輕聲出了口氣,轉頭看向佟漱,“放下吧。”
“……她到底怎麼了?”佟漱呆呆地看著張宗終,忘了把水盆放下。他不由地垂眼看向倒影中的自己。那雙眼底充滿了驚慌失措,滿臉呆滯。而張宗終恰好抬眼看著自己,他原本是沒有蹙眉的,又在接觸到佟漱的眼神后微微擰起眉心,好似露出了濃濃的困惑與茫然。
亂糟糟的所有聲音已消失于耳畔,只有空調契而不舍還在工作,把冷風吹進佟漱的眼睫毛之間。他眨了下眼睛,放下水盆,“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嗎?”
“你是不是沒有看到什麼東西拽著她的腿?”張宗終答非所問,站起身把昏迷不醒的白思思慢慢推進臥室。佟漱腳不由自主地跟在后面,半晌才應說:“嗯。
”
“那些東西在她身體里,不在外面。”張宗終一直把輪椅推到床邊,剪斷捆住她手腕的繩子。他剛把那些細繩塞進口袋里收好,白思思猛抽了一下從輪椅上直起了背。她睜開眼睛,同樣迷惑、但很明顯地恢復了神智,不再給人那種愣而呆滯的感覺。
白思思動作輕巧地半側過身,看著兩人說:“宗哥,小佟哥……你們怎麼在這兒,什麼時候來的?”
她說著手夠到床邊,自言自語道:“怎麼這麼冷啊。”
張宗終像個沒事人似的站在旁邊,兩手揣在兜里,“試試腿能動不能。”
白思思“哦”了聲,慢吞吞地抓著輪椅站起來,動作還是不太利索。她走了兩小步,抬頭說:“還是不太能使勁兒,但好多了。”白思思自己坐在床邊,問道,“我哥呢?我不記事好幾天了……”
說話間,她終于注意到了手腕上磨出來的紅痕,舉著手腕看了看。佟漱站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出,哪成想,白思思竟露出了然神情,沖兩人道:“我沒撓傷你倆吧?”
“幸好我躲得快,”張宗終半開玩笑道。他把輪椅挪開,埋怨似的,“我們兩個人都制不住你。”
本來,不在狀況的應該是白思思,佟漱發覺不明所以的人原來根本不是她而是自己。張宗終不動聲色地拉了下佟漱,嘴上又道:“只是暫時壓住了,先寄出去吧。等我想到更合適的辦法了再說,行嗎?”
白思思點頭,“嗯,聽你的。”
張宗終也點頭,拽著佟漱走到客廳,飛快地把空調調成制熱。佟漱揉了揉凍僵的臉,自言自語道:“靠,你們一家子都有病……”
“回家再說。
”張宗終低聲接了句,從那個塑料袋里摸出一枚細細的扁頭短釘。佟漱撲過去攥住他的手匆忙道:“殺人真的犯法。”
第155章 寄病
所幸張宗終并不是要拿那枚釘子滅口,只是讓白思思含住細釘、在她額頭上用手指虛畫了什麼符號——大概是符之類的,總之佟漱看不明白。那枚釘子從袋里拿出來時分明是銀灰色,再被白思思吐出來卻烏黑烏黑的。佟漱慶幸張宗終非常有先見之明戴了手套。這個過程中三人都沒怎麼說過話,張宗終帶著佟漱、佟漱手里拎著塑料袋下樓。他打開袋子看看,里面還剩下一把錘子。
張宗終主動解釋說:“她身上的那些東西挺難搞的,只能先寄出去拖著。”
“什麼叫系出去,那個‘系’?”佟漱跟著他走到小花壇里。草地已不甚茂密,倒是大樹還沒落光葉子。張宗終邊用錘把那枚烏黑釘子釘進樹干上,邊道:“‘寄存’的‘寄’。看著點保安。”
佟漱內心更加惶恐,正坐立不安,遠遠看見白思禮步行回來了。他也看見兩人,招了下手示意,三人在樓下,張宗終最先開口,“去哪兒了?”
“內部的事,”白思禮答了句,“思思怎麼樣了?”
“暫時沒事了,有事再說吧。”張宗終說著,拽住佟漱的袖子,“你既然回來,我們就不上去了,走了。”
白思禮點頭,三人分開,各自往上或是向下。
回家的路上,佟漱把今天在腦子里重演了一遍,暗自感慨自己的生活朝著魔幻的方向一去不復返。他偷瞄了眼正在上樓梯的張宗終,一直忍到進家門才道:“你確定白思思真的不記事?”
“白思禮剛才給我們打電話了嗎?”張宗終反問說。
佟漱抿了下嘴,小聲道:“沒有。”
張宗終淡淡道:“那她到底是記得還是不記得,現在不已經無所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