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兩人果真留宿在了黃老太太家里,二樓有兩個整潔卻一看就知道舊無人居的空房間,從走廊上能看見后院里張宗終劈的那些柴。
那些藥如于玄猜測、被她貼在了喉嚨上。這老太太天一黑就關門睡覺,真不怕他們兩個其實是入室行竊的小偷。看看手機上的時間,才剛九點鐘。佟漱脫了鞋在木板床上發呆,思考了會兒自己到底來這兒干什麼,未果。他關上燈,合眼睡覺。
這一覺只睡了幾個小時,再睜開眼才剛十二點多。木板床躺得人腰酸背痛,佟漱坐起來看看窗外,附近沒有高樓大廈,比自己家里要昏暗許多。他本打算如果張宗終不過來找他,那他也不去找張宗終。掙扎了兩秒鐘還是下床過去,剛要敲門,卻發現房門沒絆上。
佟漱推門進去,見張宗終黑燈瞎火也盤腿坐在床上。不知為何,佟漱覺得這人現在有點久違地暴躁。他沒開燈,摸黑走過去坐在床邊,想了想小聲道:“我們還得多久才能回家啊?”
“要是現在有別的老白的線索,立刻就走。”張宗終淡淡道。
佟漱瞪大眼睛,“但她也沒有老白的線索啊!”
張宗終安靜半晌道:“你說的對。”他躺回床上,驀地又說:“我腰快疼死了。”
“廢話,”佟漱推推他,嘟囔說:“砍柴砍了一天能不疼嗎?我給你揉揉。也不知道那個魚塘是不是她的,沒準兒明天她還讓你清理魚塘呢。”
張宗終沒說什麼,翻身趴在床上。佟漱手按在他腰上捏兩下,手感真不錯。他順著脊椎捏了幾下,突然說:“你為什麼不過去找我?”
張宗終半撐起身子,“我為什麼要過去找你?”
“……氣死我了。”佟漱暗自咬牙,立刻就不想干了。他把鞋子脫了在旁邊躺下,單人床窄,兩人緊貼著擠在一起。張宗終干脆翻身側躺著,讓他能往里挪挪。兩人默不作聲躺了片刻,佟漱低聲道:“你看,老太太睡得早,肯定起得也早。要是她明天發現我們兩個躺到一個屋里了會怎麼想?”
“老太太沒你想得那麼多。”張宗終意味不明道。
“……我走了。”佟漱說著起身,他走到門口,故意把門弄得嘎吱作響,身后這人兀自沒有半點反應。他覺得自己現在不是海膽是河豚,剛轉過頭,發現張宗終似乎合上了眼。
這一刻,佟漱發現張宗終身上有種違和地矛盾。他同時給自己種隨時都可以跳起來除邪殺鬼也隨時都很累的感覺。佟漱出了口氣,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
他在走廊上站了會兒,下了一天的雨,此時云開見月,將小院映照出格外的明亮。一個人影慢騰騰地從一樓走廊上踱了過去,向著漆黑的中庭走去。大概是起夜的黃老太太?佟漱不由地盯著看,人影已經半進了中庭,只剩下一只腳還沒收進去。他驀地發現,這個人并沒有穿鞋子。
更糟糕的是,佟漱的腿就像不受控制似的、朝著樓梯走去。走到轉角時能看見一部分中庭內部,他看見那個人停在了中庭里,身材修長,絕對不會是個佝僂的老太太。他頭皮發麻,想停下腳步,腿卻一個勁兒朝前走。
一直下到一樓,佟漱拼命眨眼,卻看清楚了中庭中根本沒有什麼人影,空蕩蕩的門廊沒有月色光顧,黑得像是深不見底、同時也擠滿了別的東西。
他發現原本雪白的墻面上不知何時寫滿了奇怪的符號。密密麻麻,似字非字。
第147章 字
佟漱大腦一片空白,就在此時,他感到雙腿一軟、差點原地歪倒。即刻身體的掌控好像回歸,他騰地轉過身,只看見那個詭秘的人影正慢慢往里屋走去,是黃老太太房間的方向!
他哪里敢追,扭身三步并兩步躥回了張宗終所在的屋子。佟漱不敢開燈,拿手機屏幕打了個光,晃醒睡著的張宗終。張宗終捂著腰坐起來,蹙眉道:“干什麼。”
“樓下有個人!”佟漱用氣音匆忙道,“老太太說她是一個人住的,怎麼冒出來一個人。”
“她家里有點神神鬼鬼的東西再正常不過了。”張宗終揉眼,“然后呢?”
佟漱聲音揚了些,“門口那面墻上多了好多字。”佟漱把他拉起來,“你快跟我出去看看。”
張宗終無奈,蹬上鞋同他一起輕聲出門。兩人回到中庭,佟漱傻眼了——這回不但人影沒了,連那些古怪的符號也沒有了!
如果說一個兩個還能用自己天黑眼花來解釋,滿墻符號消失是怎麼都說不通的。他心里又慌又暈乎,剛想強調一句剛才真的有,張宗終一言不發地從外套口袋里摸出了鑰匙,用尖兒從墻角不太引人注意的位置刮了點兒墻皮下來,在手指上碾碎。
他聞了聞那些墻灰,眉心又擰起來,“艾草。”說著,他拍掉那些細灰,打量著墻面道,“這面墻用摻了艾草灰的漆重新粉過。”
佟漱心道真是個狗東西,這都能聞出來。他剛要開口,張宗終拿著鑰匙隨手點著一小片問說:“之前這片位置有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