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漱暈暈乎乎起來,正走神,張宗終驀地說:“總之,老太太嘴里有東西。我知道了。”
這話讓佟漱頓時又放心下來,他抿了下嘴,“你歇會兒換我吧,她讓把柴劈完呢。”
“不用,你弄不好。”張宗終說著,瞥佟漱一眼,“進屋去多跟她搭話試試。”
佟漱“哦”一聲,走出去幾步又回過頭來,“……我該跟她說點什麼啊?”
張宗終嘆了口氣道:“克服一下你的尷尬癌,給我討杯水喝。”
第145章 弟子
屋里沒有開燈,采光本就不好,加上陰天,有種天還沒亮似的陰郁感。佟漱進到客廳里,仔細看看,四周堆滿各種生活用品,但至少擺放還算整齊。一張布罩漿洗發白的沙發,右角被坐得有塊兒塌陷下去的窩兒。黃老太太就坐在那個窩兒里,身體半陷下去。
佟漱撓撓下巴,小聲說:“婆婆,能不能給他倒杯水喝。”
“自己倒。”老太太指指電視柜,冷淡道。
電視柜上的圓托盤里放著保溫壺和幾只玻璃杯,大抵是鋼絲球刷的,杯面都刮花了。佟漱倒了水,滾燙滾梯的白煙直往臉上撲,他剛轉身要去后院,黃老太太又開口道:“先不要砍了,去煎藥,在后面土灶臺的鍋里。”
這怎麼越使喚越順手了——佟漱在心里嘟囔一句,端著開水走回張宗終身邊。水太燙,他把杯子傾斜吹了幾下,小聲說:“老太太讓我們煎藥。”
張宗終瞥了眼杯子,把斧子立回墻角,“有沒有礦泉水。”
“要的還挺全,”佟漱捧著杯子笑說,“你嫌棄人家是吧,太明顯了。”
張宗終不置可否,佟漱進到矮房里掀開鍋蓋看了看,隨口又說:“杯子干凈的,是刷花了。
”
鍋是個邊緣積滿黑垢的鐵鍋,里面還真的有些味道古怪的藥材。他把水杯遞給張宗終,張宗終接過了只是放在土灶旁邊,沒喝。佟漱見他真的準備乖乖給老太太熬藥,實在不解,“屋里有廚房啊,為什麼要用土灶?”
“可能因為天然氣爐灶溫度沒有土灶高。”張宗終說著,從灶臺旁拿過火柴和麥秸稈引火。佟漱仍是不明所以,“你為什麼這麼聽話啊!”
張宗終垂眼專心點火,佟漱喜歡看他垂下眼的樣子,有種異于常人的專注。他剛抿了下嘴,張宗終驀地一笑,低聲道:“這老太太在用磨弟子的路數招待我們呢。”
佟漱還沒細想,他繼續道:“你進屋里看見神壇或是堂單了嗎?”
佟漱蹙眉道:“堂單是什麼?”
“紅底兒黑字或者金字寫的。”張宗終簡短道。
佟漱搖頭,“沒有。”
他搭了把手,幫張宗終用鐵鉗撥動幾下木柴,火苗漸漸攀升,包裹著那些木材。張宗終站起身拍了張鍋里的藥材,不知發給了誰。他慢慢道:“我以為她身上有仙,結果不像。我現在還真的摸不清楚這個老太太是什麼來頭。”
佟漱也簡短道:“聽不懂。”
“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張宗終反問說,“看事兒不難,平事難。這個老太太的本事是哪里來的什麼路數,她能在夢里和你交流,至少說明不是個招搖撞騙的。你聽到她說她家里沒人了吧,現在她可打算把衣缽遞給兩個陌生人呢。”
“……你的好奇心也太強烈了吧。”佟漱嘟囔說。
“反正現在也沒別的事做,”張宗終說著,悠悠地看向佟漱,“或者,我可以現在進屋去,把她嘴掰開看看到底有沒有什麼東西。
你猜這附近最近的派出所趕過來要幾分鐘?”
佟漱立刻擺手,“當我沒說。”
那鍋藥材也不知要煎多久,佟漱在屋里看著,張宗終老老實實出去外面繼續砍柴了。門沒關,站在門口能看見外面,佟漱胡思亂想片刻,余光瞥見黃老太太竟然躲在墻角偷偷觀察這邊,叫人毛骨悚然的。
她隔一會兒就來看兩眼,偶爾會深深地盯著佟漱,把他搞得渾身不自在。趁著她轉身進屋,佟漱趕忙挪到張宗終身邊,恰好他摸出手機來看消息。
是剛才他拍下來發的藥材、那人回說:你們在哪兒?
佟漱瞄一眼最頂上的備注,是那個于玄。張宗終沒回,于玄又發說:這不像喝的藥,應該是膏藥一類貼的。
張宗終剛打了個“知”字,黃老太太突然走到后院,兩人莫名有種玩手機被大人抓包的心虛感。張宗終把手機收起來,看向老太太道:“婆婆,你想我們明天再來,還是留下住?”
“留下吧,”黃老太太背著手,轉身道,“二樓。”
佟漱沉默須臾,接說:“等你從神機退休了,以后去當保姆吧。”
張宗終沒說話,倏地伸手彈了他腦門一下。
第146章 不一樣
全然未料,老太太竟然真的讓張宗終干了一天活兒。她話很少,不是在看電視就是突然從那兒冒出來監工。下午也開始使喚佟漱,但只是掃掃本來就挺干凈的院子之類的。她倒是管飯,炒菜咸的佟漱一下午都口干舌燥,張宗終更慘,三個菜里兩個都有肉絲。
佟漱是真沒想到除了老白和自己、還有人能把張宗終整得這麼慘。
他甚至開始懷疑這老太太會不會其實是張宗終的債主,而后又在無意間瞥見他那件大衣的領標時打消了這一荒誕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