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禮頓了下,他抿了抿嘴,半晌才慢慢道:“不好說,再議吧。”白思禮低頭發動車子,發動機轟鳴一聲,與此同時,張宗終把手拿了下來,驀地說:“白思禮,你小叔又殺人了。”
白思禮聳聳肩,把車窗關上,透明而略帶弧度的玻璃緩緩上升、將兩人隔開,但他的聲音還是傳了出來,“我知道,總要有人先犧牲的嘛。”
回去的路上,兩人誰也沒再開口。一盞盞路燈閃過,每次大亮,佟漱的心也跟著莫名一懸。他暗自在腦袋里胡亂分析,張宗終說以前他和白思思來602時,屋里并沒有那把椅子和殘香,白思禮的表情也正是在看見這兩樣東西時古怪起來。僅僅靠這兩樣東西,佟漱什麼也解讀不出來,或許是只有他們那幫子人才懂得的某種法術——
佟漱出了口氣,疲憊合眼。
一晃神的功夫里,他竟睡著了,甚至還做了個朦朧的夢,夢見自己的身邊躺著一個睡覺時面帶笑容的老太太。這微笑并不是恬靜的淺笑,而是嘴唇緊繃著彎咧到了人臉皮的極限、嘴角恨不得牽到眼角底下,像是扣了張面具在臉上。
佟漱被這張臉駭住,老太太保持著夸張的笑臉緩緩睜開眼睛,慢悠悠地只轉動眼珠子看向自己。他一個激靈驚醒,車恰好停穩。
佟漱狂喘了幾口氣,下意識地看向張宗終。張宗終也轉過頭來看著佟漱,似乎有點奇怪他在大喘氣什麼。佟漱直覺這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夢,而是某種“啟示”!他來不及多說,拽著張宗終上樓、也顧不得腳腕疼不疼了,滿心只想著得快點睡著,把夢連接起來。
第139章 畫冊
佟漱拉著張宗終沖進屋里抓起雙人枕撲到沙發上,張宗終被他甩得差點折過去,反手抓住他手腕問說:“你干什麼呢。”
“別說話別說話,”佟漱干脆就讓他抓著,把枕頭墊到兩人背后閉上眼睛匆忙道,“我做夢了。”他說著開始自我催眠,嘴里小聲嘟囔說:“快點睡著快點睡著……”
兩人直挺挺地坐在沙發上,張宗終看看他用力閉著眼睛的樣子,蹙眉說:“你這麼挺著怎麼可能睡得著。”
佟漱想想也是,拽著他的手側躺下來,枕在了張宗終腿上。“枕頭怎麼辦……”他自言自語了一句,抓著張宗終的手墊在腦袋底下,用臉頰貼著張宗終的手背。
張宗終輕聲道:“這是個連枕,其實只要有一個人枕住、手連在一起就好。”
夢里的畫面快要抓不住了,佟漱不免顯出些煩躁不安來,張宗終空著的那只手輕輕捂住他眼睛,低聲道:“回憶著夢里的畫面睡。別急,接不起來就算了。”
屋里還沒來得及開燈,黑暗中他的聲音慢慢安撫了佟漱腦海中緊繃著的弦。老太太睡夢中那張詭異的笑臉實在不是什麼好的回憶素材,但他枕著張宗終的手,忽然感覺也沒什麼好怕的。
很快,佟漱的思緒再次一頭扎進了夢中。
這個夢無比清晰、真實。在夢中,他好像仍然抓著張宗終的手。他無法感覺到張宗終的存在,卻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這令人安心不少。同時,這個夢與以往不同,因為佟漱驚醒的時候,什麼畫面也回憶不出來了。
他愣神的功夫,張宗終坐直了身子,佟漱回過神來,翻身面沖上,睜大眼睛道:“我什麼畫面都不記得了。
”
“但是我知道夢的內容,”佟漱匆忙道,“那個老太太跟我說她姓黃。好奇怪,她在跟我交流,她是活人嗎?”
張宗終蹙起眉道:“不好說。”
佟漱推推他,“你還記得嗎?畫下來啊。”
趁著他順勢坐起來,張宗終進屋去拿畫冊。他打開了書房的臺燈,但仍是走了出來,按亮客廳的頂燈。佟漱發現這人一點也不急,反而若有所思的。張宗終在沙發上坐下,翻開畫冊卻并沒有動筆,而是用手在紙上慢慢劃了起來。
紙上留下淺淺的印痕,佟漱一怔,腦海中驀地閃過了夢中模糊不清的畫面。
……好像是路。
張宗終轉了下鉛筆,開口道:“我去過那個地方。”
“你去過?”佟漱湊過去,剛要細問,張宗終又說,“嗯。因為下了高速后旁邊那條建設北路修到頭了,很堵。我有段時間經常從那兒繞路。”
建設北路盡頭——記憶在瞬間和夢中的畫面重疊在了一起,佟漱脫口而出道:“豐樂新村!”
“嗯,就是那兒。”張宗終慢慢道,“建設北路走到頭往右拐就是豐樂新村南口。”
“我最開始做的夢,特別怪——”佟漱說著,從他手里拿過鉛筆,在紙面上畫了兩只眼睛。他的畫技就是兒童簡筆畫水平,但那張咧著笑的嘴倒挺好畫,因為就不像人能做出來的表情,畫出來后他反而挺滿意的。
佟漱拿筆頭點了點,“她就這樣。”
張宗終看了眼,笑道:“這畫的什麼東西。”
第140章 畫技
佟漱被他結結實實噎了一下,氣急道:“那她就是這樣笑的嘛!”
紙上只有兩只眼睛一張嘴,張宗終盯著又認真看了幾秒鐘,表情也古怪起來,“……我真的想象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