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佟漱應了聲,一手扶著門框,“你不睡覺嗎?”
他感覺自己有點冒傻氣,說不定人家正要睡,結果自己進來了。張宗終把手槍隨手擱在桌上,答說:“睡不著。”
“哦,”佟漱干巴巴道,“我也是。”兩人默了會兒,氣氛有點古怪起來,佟漱趕忙補充說:“我腳腕疼得睡不著。”
“來。”張宗終說著,指了下旁邊的床。他見佟漱兩眼發蒙地坐在床頭,自己卻站起身去了客廳,沒一會兒拿著醫院開的跌打藥酒回來了。
床頭這個角度,坐下以后桌子上的臺燈略微有點刺眼、明晃晃的。佟漱不自覺地瞇縫了下眼睛,張宗終見狀,伸手把臺燈調暗了些,屋里慢慢只被一層沉沉的橘色籠罩。他把椅子拖到床邊坐下,拎著佟漱的褲腿把他那只微微腫高的腳腕拽到了自己腿上。
藥酒是深紅色的,把在桌子上也晃出片紅光。蓋子扭開,一股略微刺鼻的藥味和酒精味便撲出來,佟漱心里莫名跳了下,不由繃緊了嘴。他看著張宗終把藥酒倒了一點在掌心里搓熱,按在了腳踝上。
酒一敷上去涼涼的、很麻,可他的手心兒很熱。佟漱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被涼到還是燙到,倏地縮了下腿。
第116章 搖搖欲墜
佟漱的腿還沒真的抽回去就被張宗終給按了回來,他抬眼看他,眼神明明輕飄飄的、但再隔過一層幽暗的燈影,驀地就壓得佟漱有點呼吸困難。他干咽了下,余光瞥見張宗終一直沒束起來的頭發,立刻沒話找話說:“你怎麼不綁頭發了?”
張宗終又垂下眼,“不綁頭發的意思就是不在工作時間。
”
佟漱被他給逗笑了,還沒樂出聲,腳踝一下被按住上下揉了起來。佟漱騰地抓緊了床單,差點跳起來,“疼疼疼——”
張宗終沒理,一手半壓著他小腿,一手在腫起來的腳踝上按揉。他的手漸漸把藥酒帶出了火辣辣的溫度,佟漱只感到脹痛,又熱又刺。他甚至覺得那種熱直往身上涌,帶的他臉頰上發燒似的燙,情不自禁咬緊了嘴唇。
那雙手手勁有多大、佟漱早也領教過,如今一條腿軟軟地半垂在地上,一條懸空、還突突跳著脹疼,佟漱幾乎支撐不住自己,上半身不由自主往后仰、渾身都隨著來回揉按的那只手前后晃蕩起來。就連床板都開始跟著身體的晃動嘎吱嘎吱響,他才知道自己家里的床這麼不結實了。
只要一閉上眼,燈影透過眼皮留下的色塊兒便也似真似幻地搖曳著。藥酒或許開始生效了,熱辣蓋過了脹痛,腳腕有些舒緩下來。佟漱小心翼翼地微微張口喘氣,向后折的背有些支撐不住,他只能把腰挺起來,在喘息的那一瞬間,他終于意識到了這個氛圍不太對勁。假如樓下的住戶聽見床腳晃動的聲音找上來,他自己都不會相信真的只是在擦藥酒。
“行了行了,”佟漱兩手騰地抓住張宗終胳膊,聲音微不可聞,“……不疼了。”
張宗終又揉了幾下,輕輕瞇縫著眼睛看過來。佟漱總覺得這是在觀察自己,他趕緊把腿拿下來。張宗終用指節按著開關把臺燈重新調回正常亮度,這才去沖洗殘余的藥酒。
滿屋仍然是那股刺鼻的酒精味,佟漱落荒而逃,一高一低地蹭出門外。
他剛逃到客廳張宗終正好出來,一進屋蹙眉道:“好嗆。”
“開窗通通風吧。”佟漱張口說完,自己頓住了,書房根本沒窗戶!
他偷瞄了眼張宗終,見他已經把枕頭拿出來扔到了沙發上,似乎是準備等酒精味散掉了再回去睡。他簡直想抽自己一巴掌,佟漱啊佟漱,你簡直是自掘墳墓——
客廳兩側被臥室和書房的暖光照亮一角,佟漱慢騰騰地轉身,磕磕絆絆道:“那個……要不、你過來跟我睡吧。”
話音剛落,佟漱分辨不出來自己內心到底是忐忑還是期待。直覺告訴自己其實他們兩個人都沒想好在接下來的日子里以什麼姿態同對方共處,可有時候就是腦袋一熱,就跟那天他倆怎麼就能滾到一塊兒去,誰也說不清楚。
沙發上只能看見張宗終的后腦勺,看不見他的臉,佟漱有種窒息感,他剛想再補救一句“那我先去睡覺了”,張宗終回過頭道:“不用,你去睡吧,我不睡。”
第117章 感觸
“為什麼不睡?”佟漱脫口而出道。
張宗終一手搭在沙發靠背上回身,“睡不著。”
“那為什麼睡不著?”佟漱說完只想抽自己一巴掌,怎麼就管不住嘴。果然,張宗終蹙眉說:“哪來那麼多為什麼。”
才說了兩句話就不耐煩了——佟漱撇嘴,見他又拎著枕頭起身回了書房。反正大家都睡不著,他又跟到門口,張宗終把枕頭丟回床頭、半坐在書桌上,手底下仍是無意間轉著那管手槍。
驀地,佟漱有種感覺,他撥弄這把槍的時候其實是在想有關老白的事。佟漱把身體重心盡量放在那條好腿上,他抿了下嘴,開口道:“你說了等我們回來就告訴我老白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