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思拄著單邊拐杖、渾身上下能纏上紗布的位置都纏上了紗布,臉上倒是完好無損,雪白的一張臉在雪白的紗布間整個人都快發光了。最嚇人的是她腳腕上有一雙很明顯的手印形狀淤青,在白皮膚上格外明顯。她拄著拐杖進來,張宗終把椅子拉到床邊,白思思坐下把拐杖放好,生命力看起來相當頑強。
按照竇淳的話來講,他們是把自己和她從土里拽出來的,那肯定是先拽的白思思。怎麼她反倒傷成這樣?
張宗終先開口道:“你哥呢?”
“去收拾東西了。”白思思笑瞇瞇的,瞧著心情也不錯,絲毫不郁悶。佟漱接說:“你都這樣了還不再住幾天醫院?這能行嗎。”
“沒事,皮外傷。”白思思擺擺手,“小佟哥你想出院嗎?你倆的手續還沒辦呢。”
醫院在佟漱心里已經基本和“倒大霉”畫上了等號,他迫不及待點頭,白思思又道:“那叫我哥把你倆送回去哦。”
她忽閃著眼睛笑瞇瞇地看過來,佟漱覺得她其實長得挺漂亮、圓眼睛小圓臉,照理說該是個可愛的小妹妹,但那雙圓眼珠子只要一轉起來就準是壞事,誰能想到這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可以算是邪教組織二把手。
被她盯得發毛,佟漱干巴巴道:“你想說什麼?”
“也沒什麼,”白思思傻笑起來,“就是覺得咱們好幸運,出來的及時,恰好趕上紫氣東來的時候,要不會怎麼樣還真說不定呢。小叔知道一定很高興!”
佟漱咂舌,怎麼就繞到白相瓏身上了,她都不記恨老白把他們領到這麼危險的地方差點沒命嗎,難道是老白有線索了?他看了眼張宗終,見他抱著胳膊沒什麼反應,又有點懷疑。
白思思聲音壓低了些,繼續道:“小佟哥,你不要害怕。我們覺得其實那個村子里可能沒有活人的。”
“沒有?”她聲音壓低,佟漱的聲音反而揚上去。白思思趕忙比了個“噓”,“我和老齊在樹林旁邊找到了一具上吊死的男尸,可能死了十來天吧。他腳底下全是煙頭,還有一瓶白酒。一靠近他對講機就調不了頻,而且滋啦啦響。”
這麼一來……豈不是鬼在祭奠鬼,鬼在替鬼找替身?
“我們走遠了給我哥和竇淳他們講話就是正常的,”白思思說著,把兩條腿抻直,她頗為放松,但佟漱心里更毛了。“給你們那邊講話卻一直沒有應答,最后倒是有回,有個聲音一直在說什麼‘放下’。我們覺得那個男的可能跟著你倆,要出事,就找過去了。”
難怪兩方人最后及時遇上了!佟漱看看張宗終,張宗終抿了下嘴,接說:“那個男的可能承受不住精神壓力自殺了,但又在重復生前做過的事。”
佟漱本想說自己并沒有看見鬼魂,旋即想想“男人”也沒現身,又咽了回去。
白思思雜七雜八又講了些細節,佟漱這才知道張宗終是一直撐到了醫院才睡著的,從頭到尾只有自己和她算是真的倒下,心里五味雜陳。此事暫時告于段落,下午,張宗終臉上那塊兒紗布也拆了,看著都不太像受過傷的樣子。兩人辦了出院手續,打道回府。
第115章 停滯
一進家門,其實也沒出去多久,卻還是有種恍若隔世之感。佟漱腳不太方便,被張宗終一路扶著上來,癱倒在沙發上那一刻,簡直要熱淚盈眶了。
他把腳蹺在沙發上躺了半天才去洗澡,當時是被從土里拽出來的,在醫院肯定清理過,但還是不洗澡不舒坦。
熱水淋到身上,室內開始蒸騰起暖熱的水汽,把鏡子也染上一片白霧。聞到洗發水的那股清爽香氛味,佟漱才終于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亂七八糟的事都先放一放,沒什麼比躺在自己的床上睡一覺更重要了。他正要關水,門被叩響幾下,隔著門版,張宗終說道:“別洗太久,腳腕。”
“知道了。”佟漱朗聲答了句,驀地覺得有點微妙。就像是塵埃落定后空閑下來去回憶,尷尬后知后覺冒了出來。他把門開了條,確定張宗終回書房了,這才趕緊進屋,關門。
手機接通電源后很快自動開機,看一眼日期,原來自己在醫院里躺了整整兩天。窗外,天色漸漸暗淡,可真的躺好,佟漱卻毫無困意。
接下來呢,后天白思思會不會又把自己扯起來,去一個什麼山溝溝里。下一次他會醒過來嗎,下一次他能平安回來嗎?佟漱忽然有種感覺,自己的生活停滯不前了。他會被永遠地困在這段日子里,說不定最后也會像神機其他成員一樣變得神經兮兮。
越想越睡意全無,佟漱干脆爬起來,蹬上拖鞋下床。他磨磨蹭蹭走到書房,門半掩著,里面透出些許暖色的光、是桌上的臺燈,看來張宗終也沒睡。猶豫須臾,佟漱推開門,發現張宗終坐在桌前,姿態放松,手里無意間轉著那管黑洞洞的手槍。
佟漱嚇了一跳,小聲道:“……你干什麼呢。”
張宗終把彈夾卸下來給他看了眼,又飛快地裝回去,“沒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