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老白沒有想到他侄子侄女會帶著其他人跟來。按照之前的情況來看,本來該來這兒的只有自己和張宗終才對。如果這樣的話——
佟漱頓時不寒而栗,抬頭看向張宗終。恰好張宗終也看過來,兩人臉湊得很近,仿佛生怕被人聽到,佟漱用氣音道:“我覺得,出大問題了。”
張宗終沒什麼反應,只是仰著頭枕回靠椅上,“又怎麼?”
“老白是不是準備把我騙過來弄死我?”佟漱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非常有道理,手腳更涼了,“你看,寄件人地址是我家里,我跑不了會被帶過來。但是收件人不是你,是白思思。為什麼?因為如果收件人是你,你不一定會帶我來。可如果是白思思,白家兄妹綁也得把我綁過來。”
張宗終挑眉,沒接話。佟漱簡直頭皮發麻,“這個地方,老白來過。他會不知道四處都兇險異常嗎?他肯定知道啊!”
佟漱越說越激動,“他不在乎弄死我的時候會不會把你們也弄死,對不對!你就算了,白思思和白思禮可是他親侄子侄女啊!老白是不是人啊——”
張宗終驀地勾起嘴角,看上去就是真的被佟漱給逗笑了,沒有一點點嘲諷的意思。佟漱完全不明白有什麼可笑的,更急道:“他如果想弄死我,你們真的追過來就是上當了,我們應該反其道而行之,什麼也不干,立刻走人!他一看,佟漱沒死,肯定有下一步啊,還愁沒線索嗎!”
張宗終本來只是輕笑,現在直接坐直了、低著頭。佟漱總覺得他要笑出聲了,頓時惱火,想扯他垂下來的頭發,沒敢,只能也挺起背惡狠狠道:“笑什麼笑,我講的不對嗎?”
“沒有,你講的很對,”張宗終擺手,他抿了下嘴,試圖收斂笑意,嚴肅道,“我就是覺得你像在說相聲。
”
佟漱要給他氣死了,張宗終見好就收,立刻又說:“我問你,竇淳像是很有本事的樣子嗎?”
佟漱一頓,回憶了下她的樣子,緩慢地搖頭。
“假如收到快遞的人是我,我會自己過來,不帶你。”張宗終嘴角含著的笑意還沒完全收斂,他側頭看車窗外,悠閑道,“假如我們兩個人來了以后才想到‘上當了’,也可以立刻回去。”
說到這兒,佟漱頓時明白了。果然,張宗終微微瞇縫起眼睛,繼續道:“可惜還有那麼大一幫子人,他們會同意走人嗎?”
“但是總不會有人明知道是火坑還往里跳吧!”佟漱抓狂道。
“那可不一定,這些人可比你想象的瘋多了。”張宗終轉過頭來看佟漱,“你不是看過用來養鬼的那個房間嗎?這是老白一貫的作風,來了就別想走。”他說著,眼睛一下子沉了,“老白從來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白思思白思禮甚至老齊和竇淳都一清二楚,這些人都不是傻子,只要他們看見了那些鬼畫符,就能大致明白老白不想讓你活著從這兒走出去。”
老齊拿著菜刀的樣子浮現眼前,佟漱心里涼透了。
“現在你明白了嗎?我們不下山,老齊可能會趁我不注意,給你一刀。”張宗終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在佟漱的脖子上劃過,“然后你死了,其他人還是會繼續下山。白思思會帶著老齊和竇淳來,就表明他們兩個對老白失蹤也心知肚明了。他們比我更想弄清楚老白在這兒唱的什麼大戲——”
張宗終“嘖”了聲,掀起眼簾看佟漱,他的手指已經收回,但留下的那種癢癢的感覺好似還沒消散,在脖子上激起小片的戰栗。
“邪教組織嘛。”
第106章 下山
“現在是法治社會啊,法治社會……”佟漱不可置信,把臉埋在膝蓋間低聲念叨,“你不要把殺人說得這麼輕松啊,好恐怖。”
張宗終不說話,手按在他后脖頸上輕輕捏了幾下,只把佟漱捏得骨頭酥了,揮開他手,“別動我。”
現在,佟漱心情復雜至極。不知道那些人會不會反應過來,自己和張宗終不是去小樹林里偷……偷情?佟漱打了個哆嗦,各方各面情況都很復雜,前有豺狼后有虎豹,鬼知道山下還有沒有什麼可怕的東西。他放棄思考,妥協道:“我不想了,你還是好好休息吧。你一出問題就會有大問題。”
張宗終沒再說什麼,剛閉上眼把頭靠上車窗,佟漱突然湊過來,撥弄了下他頭發。
“干什麼,”張宗終沒動,倏地睜開眼,盯著他道。
“你會對別人做這種動作嗎?”佟漱收回手,又抱起腿,問說。
“怎麼可能。”張宗終剛蹙起眉,佟漱一臉“明白了”的表情,轉過頭嘟囔說:“那看來確實挺親密的。”
白思禮眼睛可真毒啊。佟漱暗自感慨了句,縮到另一側閉上眼睛。
這兩個小時,佟漱睡得極沉,以至于被張宗終叫醒后他呆愣半天才反應過來車往山腳下開了挺遠的,再往前就只能下車走過去了。看一眼時間,夜里三點多,四周毫無光源,只有前車車大燈開著,那四個人圍在車旁邊小聲交談,窸窸窣窣的。
佟漱環顧四周,其實真的走下來,能看見很多房子都被泥土埋到了屋頂,窗玻璃震碎了,還沒壓塌的房屋內有些陳舊的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