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宗終盤腿坐著,他低頭笑笑,反問說:“害怕?”
“怎麼可能不害怕,”佟漱騰地又坐起來,“竇淳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她有癲癇。”
“我不下去了,有齊語民在應該不會出什麼事的。”張宗終說著,卻用黑繩把頭發重新綁了起來,他束發的動作嫻熟,手指上下翻飛、佟漱不由地看了過去,只等他放下手才趕忙收回視線。
其他人都還沒上來,佟漱忍不住問道:“那個竇淳到底怎麼回事啊?”
“習慣就好,她以前經常這樣,不過還是頭一回出現仙家跑了這種情況。”張宗終答說。
話音剛落,老齊快步上來,把他的行李箱拎到一旁。他蹲下把箱子拉開,佟漱瞥了眼,里面竟然放著四把嶄新的菜刀,都沒有包起來,寒光閃閃、看上去很沉,應該是精鋼做的。老齊隨手拿了兩把拎在手上掂了掂,自言自語道:“就這把了。”他起身提著刀復又下去,佟漱睜大眼睛,聲音頓時壓低了,“他為什麼拎把刀下去了,他怎麼帶著好幾把菜刀!”
張宗終抿了下嘴,“老齊是賒刀人。不過你說的對,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帶了那麼多菜刀來,畢竟我們幾個應該沒人對他的讖語感興趣。”
佟漱沒聽明白,但張宗終沒有要解釋的意思。他不免有點擔心萬一回去的時候遇上交警查車老齊怎麼解釋那些菜刀,正胡思亂想,樓下突然又傳來竇淳的尖叫聲,“啊——救命啊——白小姐救命啊,老齊要殺我——”
她叫得撕心裂肺,聯想到老齊剛才確實是拎著刀下去的,佟漱臉都白了,這些人不會真的要殺人吧!
老齊也高聲喊道:“我砍了啊,竇淳我可砍了啊!”
都有病吧!佟漱在心中跟著大叫,再次確信了自己深陷邪教。張宗終盤膝坐著沒什麼反應,樓下竇淳叫得已然破音,緊接著白思禮也喊道:“行了行了小點聲,再叫要招東西了!”
他可能全然沒注意到自己的聲音也揚了上去。只聽咣當一聲,樓下再次鬧作一團,白思思也喊起來,“宗哥!宗哥——”
張宗終嘆了口氣,飛快起身,他一動,佟漱忍不住也跟著站起來,想追上去。
二層,白思思從竇淳背后單手鉗住她,一只手里端著碗水。竇淳的袖子被擼上去、白思禮按著那截手臂。老齊撿起了菜刀,對著那截胳膊作勢要砍,竇淳頓時拼命掙扎,幾乎要按不住,這讓老齊有些束手束腳,不知道到底是真怕砍到她還是白思禮手上。
張宗終快步過去,他一過來,竇淳尖叫擰蹭著身子,白思思手里那碗水差點灑出來,還好她手疾眼快,干脆把碗按到她嘴邊腕子一揚灌了下去——
佟漱感覺眼前的一切都荒唐到了極點,像是場難以理解的鬧劇。他抿起嘴,偏頭看向身側不遠處的窗戶。窗外不知何時又被月光照亮,樹林深處三三兩兩圍聚著無數人影,半仰著頭、仿佛聽見了動靜,特意趕來湊熱鬧。
第102章 鬧劇
樹下影影綽綽、趕集似的站滿了人影。佟漱甚至能分辨出來哪些“人”背著手,那些“人”伸著脖子在瞧。他腦袋一炸,僵在原地動彈不得。二層幾個人還在鬧騰,竇淳被灌了水干嘔著要往外吐,白思思卡著她,往回推她下頜。
白思禮松開那只手臂,老齊把菜刀一扔反而退了出來。
佟漱硬著頭皮看向張宗終,恰好張宗終也轉頭看過來。他眼睛瞇縫了下,走上前低聲道:“怎麼了?”
他一走近,佟漱才感覺那種手腳發沉的感覺消失了些,他不敢再看窗外,手顫巍巍地指過去,用氣音道:“外面、外面好多人。”
張宗終立刻扭頭看向窗外,佟漱不受控制地跟著瞥了眼,發現外面的人影全部消失了!他又嚇了一跳,騰地攥住了張宗終袖肘,“沒了……”
剛巧,老齊側身也看向兩人。背對著他,張宗終盯緊佟漱繃住了嘴。佟漱立刻會意,趕緊收回視線。他松開袖肘衣料同時,老齊走了過來,滿面肅容、看上去就像教導主任問話,“怎麼回事?”
佟漱支支吾吾,小心翼翼道:“竇小姐沒事吧?”
老齊看了眼張宗終,張宗終面無表情說:“竇淳嚇到他了。”
老齊沒做聲,此時竇淳已經平靜下來,捂著嘴不停地干嘔,面如菜色、像是隨時都會暈倒。老齊看了幾眼,轉頭沖張宗終道:“我的糖還我。”
張宗終把那小盒壓縮糖果還給他,默默領著佟漱回了三層。佟漱滿心都是問題,想問,又聽見樓下幾個人陸陸續續上來了。他把問題悄悄咽回去,眼見著那邊幾個人紛紛坐回睡袋上。
本以為他們至少會討論幾句,哪成想誰也沒再開口,全躺下繼續睡覺了。佟漱背對著幾人躺著,直等到聽見老齊又開始打呼嚕,才摸出手機把亮度調到最低,偷偷打字:為什麼不告訴他們?
他翻了個身,把手機塞到身后的人枕頭旁邊。
張宗終果然也沒合眼,他掃了眼屏幕上的字,把手機直接屏幕沖下按倒,意思是“沒有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