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棺材
佟漱頓時有些后悔下來,他探頭看了眼,棺材里是具已經完全脫水了的男性干尸,肚臍眼里插著枝只燃了一點的香。他試探著問說:“這是那個……師兄嗎?”
“嗯。”張宗終剛用鼻子應了聲,手機忽然來了電話。他看也不看就接,白思思的聲音穿過電流聲傳來,“宗哥,你看見棺材了嗎?”
不等張宗終說話,她便又道:“咱們人不夠,要不要再叫幾個人來把棺材也帶走?”
“棺材是你再叫人過來就運的走嗎?你得叫卡車!”一跟她說話,張宗終似乎又暴躁起來。白思思被吼得呼吸一滯,小心翼翼道:“……那?”
“棺材和尸體都給他們留下。”張宗終深吸了口氣,“把所有紙人和你們帶來的煙灰全收干凈立刻走人。誰知道韓仕英他們什麼時候拐回來,給她留點線索叫她和那個警官查。”
“但是——”白思思猶豫了一句,張宗終截斷道:“尸體再怎麼查也只能查到他本人頭上,算不到你和白思禮身上。”
關斷電話,佟漱不敢出聲,張宗終看上去疲憊到了極點,沖佟漱伸手。
佟漱不明所以,“干嘛?”
“發繩。”張宗終深吸了口氣。
佟漱愣愣地把黑繩往下解,奈何單手仍是拽不開那個結。張宗終不耐煩了,把那繩子兩三下解開綁回自己長發上,轉身上去。佟漱跟在后面,發現他有縷頭發沒扎進去,看上去迷迷瞪瞪的。
他偷偷笑了聲,趕緊收住了,小聲問說:“我們現在呢?”
“回去。”張宗終簡短道。
經過這一折騰,白思思在佟漱心中有點不靠譜起來。他心里矛盾至極,一方面希望他們收拾不干凈,留下更多線索能讓韓仕英那幫子人揪出神機的參與;一方面又不希望真的留下線索,萬一查到,張宗終和神機那幫子人十有八九要蹲號子,指不定自己也得進去,誰跟他換命?
佟漱愣了片刻,終于無可避免意識到,他和張宗終徹底成了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兩人走回到停車的平房前,剛才在屋里休息的幾個人也在外面抽煙。那個先開口打招呼的見兩人回來,又主動道:“張先生要回去了?”
那個有張人臉的陶罐也被拿出來放在太陽底下,臉本來看上去很呆滯,那張臉也瞧見了張宗終,突然開口,是個模糊不清的聲音,“我的紙人呢?”
搭話那人答說:“沒壞,白小姐把你店里的朱砂都換成紅墨水了。”
“她帶著紅墨水干什麼?”張宗終本來在拉車門,一聽見說話又轉回頭問說。
“唉,”那人嘆氣,“本來想把他師妹的尸體也找到,帶來做標記用的。”
張宗終冷笑一聲,接說:“全被我破掉了。”
話音未落,陶罐瘋狂抖動起來,把佟漱和那個人都嚇了一跳。張宗終又沖搭話那人道:“叫白思思回去一路上都屈尊抱著那個陶罐,摔碎了就讓她自生自滅吧。”
他說完要坐上駕駛位,佟漱趕忙道:“讓我開吧——”
開什麼玩笑,張宗終得有一天一夜沒睡覺了吧?萬一出車禍豈不是自己最倒霉。佟漱不等他反應,湊過去擠進駕駛室。張宗終沒再說什麼,轉身上了副駕駛座。
車緩緩開出破敗的縣城。佟漱腦袋里思緒不斷,看來陶罐里裝著的就是那個師兄的鬼魂了。他心里不解,忍不住開口道:“那個師兄為什麼又答應幫白思思騙你妹妹他們了?”
“我不是說了他被那個陶罐控制住了嗎?”張宗終抱起胳膊,頭靠在玻璃窗上,“你可以理解成他現在是白思思養的鬼,咒語可以控制他。”
“哦,”佟漱悶悶地應了聲,剛閉上嘴,張宗終驀地問說:“那張臉看上去怨氣大不大?”
“……你看不見啊?”佟漱瞥他一眼,見他臉色不善立刻收回,轉而答說,“不知道,看著呆楞愣的。那你能聽見他說話嗎?”
“聽得見,很模糊。”張宗終說著閉上眼,“只有厲鬼那種怨氣很大、顯形到沒有陰陽眼的人也能看見的,我才能看見。”
也就是等于看不見了。佟漱在心里接了句,終于知道了張宗終是怎麼判斷出他家里照片上的女人是厲鬼的。他再瞥一眼,卻發現張宗終已經睡著了。臉上的劃傷不再出血,他看上去累得既像是能一覺不醒,也好似下一秒就可以繼續爬起來和什麼厲鬼紙人大戰一百回合。
白晝的日光剛好從駕駛室斜著擦進車內,金色暖陽切在手剎間,恰好沒有落在他的臉上。
第047章 回家
佟漱到底還是睡了幾個小時,靠煙續命把車開回了小區。車停下張宗終也沒醒過來,佟漱想想,反正自己也不敢上去。干脆把座椅靠背調平了點,也閉上眼,很快便睡著了。
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夢里一會兒是紙人朝自己撲過來,一會兒是家里那張女人慘白如墻皮的臉。夢開始帶著他的思緒越走越遠,韓仕英筆記本上的字、五號樓的靈堂、老洋房那股子煤氣味……母親過世那天——
最終,畫面重新回到自己家那間書房。張宗終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盯著沒有開窗子的白墻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