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二層,202的房門半開著,佟漱站在門口朝內看。這棟單元的戶型相當奇怪,入戶門直沖臥室,站在大門口就能直接看見臥室內。一眼望過去,只見臥室的床尾坐著位老人,滿手滿臉的老年斑,一動不動地盯著佟漱看。
被突然出現的老人嚇了一跳,佟漱瞬間驚醒,從床上坐了起來。他剛動,張宗終也醒了,坐起身子。兩人對望一眼,佟漱大喘了幾口氣,說道:“好像是我家旁邊那個單元,五號樓一單元202戶。”
張宗終嘖了聲,穿鞋走出屋外,“過去看看。”
夢外,還是輪不到佟漱開門。兩人頂著夜里涼風下樓,樓下有個花壇小廣場,斜著穿過小花壇就是五號樓。張宗終跟在他后面。穿過廣場,身后的腳步聲停下來,佟漱轉身,看到張宗終站在布告欄前,正在看上面貼著的通知。
“怎麼了?”佟漱走回來問說。
張宗終指指白字黑字,“五號樓一單元202戶。”
佟漱眼睛掃過去,紙上印著“訃告”兩個字。下行寫著“郭平江同志已于10月13日晚十一時左右因病搶救無效離世,享年73歲。請生前親朋好友于17日早八點五號樓花壇前集合,乘大巴車前往悼念。”
佟漱一愣,不由道:“是郭爺爺啊……他去世了。”
張宗終嘖了聲,忽然道:“因病搶救無效離世。”
有句話叫“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去”。身體情況不好的老人冬天會過得格外難。他說完,佟漱又愣住了,呆呆道:“那郭爺爺不是橫死的人啊?”
“先去看看吧。”張宗終只道。
兩人轉過樓尾。樓道兩側赫然現出花圈,挽聯隨風飄著,在夜色中畫出半弧。
第031章 單元
按照時間算,這是停靈的第三天。明早八點舉行追悼會,也就是說明天遺體便會火化。如今城市內會擺長棚設靈堂的人不算多,單元門前只有幾個花圈。張宗終站在樓下看了眼窗戶,見202沒有開燈。他蹙起眉道:“上去看看。”
兩人順著樓梯上去,聲控燈很敏銳,隨著輕輕的腳步聲亮起。
202戶大門緊閉,佟漱不欲敲門,剛想說下去,張宗終驀地輕輕敲了幾下門。
“這樣不太好吧……一般也不會有人半夜來憑悼啊。”佟漱小聲阻攔道。
然而兩人等了片刻,并沒有人來應門。張宗終轉身下樓,佟漱趕忙跟上。直到走到樓下,他才說:“子女不守靈,不開門不點燈。這個靈堂設的沒什麼意義。”
“我爸過世前,也是只停靈了三天。”佟漱說著,抿了下嘴。
張宗終沒有往下接,只是回頭看了他一眼。佟漱猶豫須臾,又道:“大抵是因為家里不講究這個。”他脫口而出道,“我媽只停了一天,她說……她想快點去找我爸。”
張宗終仍是沒有開口,他放慢腳步和佟漱并排,隔過好久才道:“我得先商量一下這件事。老人家不像橫死的。”
“哦。”佟漱應了聲,呆呆問說,“跟我商量?”
張宗終加快腳步,“和白思禮。”
“那我現在算接觸過鬼魂了嗎?”佟漱追問說。
“不算,”張宗終搖頭,不知不覺間擰緊眉心,“這樣根本迎不回靈。”
白天,張宗終果然又出門了。閑來無事,佟漱站在窗戶前發呆,他家這棟樓在小區最外圍,樓前是院墻和河堤,河對岸則是又老又破的家屬院。佟漱掃了幾眼,意外從河對岸看見了靈棚!
白色長棚外排滿紙人紙車馬,細細聽,吊喪的哀樂聲隱約傳進耳朵。
佟漱走回客廳,摸出手機開始打電話。張宗終接得很快,只問說:“怎麼了?”
“宗哥,不知道有沒有關系——河對岸也有人死了,在停靈。”佟漱說道,“我剛才在窗戶邊看到了。”
“知道了。”張宗終說罷掛了電話。
不多時,張宗終自己回來了,進門邊換鞋邊說:“我打聽了一圈,河對岸的靈棚是12號擺起來的。當天晚上敲鑼打鼓哭天搶地一整夜,被周邊鄰居舉報了擾民。”他說著,頓了半天低聲道,“白思禮讓你到對面也去轉一圈兒,一舉兩得。”
佟漱瞪大眼睛,“你們還有沒有人性啊!干脆把我綁到事故多發路口住得了,省得天天折騰!”
張宗終不置可否,只說:“你最好別在白思思和白思禮面前這樣講。”
佟漱頓時不寒而栗,這幫缺了大德的人真有可能干出這種事!
“然后,還有件事。”張宗終再度開口,“你家樓下的老太太跟我說的。13號白天,老郭都魂不守舍的,棋也不下,跟每個常碰面的老頭老太太都說自己時候到了。白思禮說如果這邊的你接觸不到,去那邊也行,算將功補過。”
“他有病吧他!”佟漱大吼一聲,摔門進屋。
第032章 靈棚
一整天,佟漱沒再和張宗終講話。好不容易有點調整回來的心態又亂成一團麻,他只覺得自己橫豎都會不得好死。橫著死是神機用完了他沒準兒滅口,沒準兒找到了更好的撈錢方案然后滅口。豎著,也許那些被自己“詐騙”過的魂魄有朝一日會撕碎了他。
一切都很不對勁。刮刮樂那一百萬全收進了自己的銀行卡中,按說神機應該沒有一分錢進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