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沒法走快,只能拖著腳放慢速度,枯葉的碎響隨之也慢下來,風刮過去嘩啦嘩啦連成一片。很快,他發現身后不遠處在響起和自己步頻幾乎一致的響動聲,血仿佛全回流到腳底,他克制不住地回頭,身后分明什麼都沒有,他不走,分明也就沒有響動。
佟漱再走——嘩啦嘩啦,他感覺自己的頭發都豎了起來。幾十米外,地上蓬松的落葉驀地隨著他的腳步凹陷下去兩個坑,一左一右錯開。
有東西跟著他。
第025章 槍
佟漱拔腿就跑,腳腕頓時疼得像要炸開似的。落葉被踩下去的聲音如影隨形,他嘴里碎碎念叨著試圖蓋過那個聲音,“爸爸媽媽你們在天有靈保佑我度過難關,我知道白思思可能會撒了你們骨灰,你們現在還不想我下去陪你們吧……”
佟漱腳下踉蹌,險些摔倒,停頓的一剎那,跟著他的東西近了許多!他再受不了了,累日來無限的委屈一股腦涌了上來,佟漱邁開大步狂奔,崩潰大喊道:“啊啊啊救命啊!爸!爸——媽——”
樹林間的脆響變得更加急躁,甚至比他的腳步聲還要快,倏地一下就離近了,佟漱腳腕已經沒了知覺,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幾乎是在他撲倒同時,一個聲音喊道:“佟漱!”
佟漱看到、那煞不知何時跟到身前,手抓向他的肩膀!那聲異常惱怒的呼喊即出,煞本就半透明的身體好似閃爍了下,手騰地一縮。有個令牌似的東西丟了過來,竟然沒有穿透煞,而是直接砸在了它頭上!煞頓時吹出尖銳的口哨連連倒退,一個身影掠過佟漱,兩手攥著細細的黑繩在它肩上一繞,眨眼便縛住了煞的腦袋,那黑繩把煞的頭繃緊,本來維持著人形的煞爆成一團黑氣,地上的令牌瘋狂跳動,張宗終喊道:“撿起來!”
佟漱手比腦子還快抓過令牌,他好似下意識便知道該怎麼做,令牌指引著手腕,狠狠打在煞形成的黑氣上,狂風大作,一下子將黑氣撕個粉碎!
奇怪的水腥味嗆得人想吐,佟漱跪坐在地上干嘔,還沒喘過氣,張宗終拽著他衣領把人提溜起來,冷聲道:“走。”
他手全然沒有要松開佟漱的意思,佟漱心里出奇平靜,腳一動不動開口道:“我走不動了。”
張宗終不理,拽著他往前走,腳腕劇痛,佟漱只好拖著腳跟上。張宗終看上去就像是個火藥桶,此時只要佟漱再吐出一個字就能徹底引燃。他不知不覺連呼吸都不敢大聲,一路被拖到樹林邊緣,佟漱這才發現他根本就沒跑出去多遠,大抵是被煞影響了方向感,跑了半個多小時,走回去卻只花了不到十分鐘。
于秋麗在院門口翹首以盼,手里牽著大黃狗的鏈子,見兩人回來剛要開口,瞥見張宗終那張陰沉到極點的臉驀地又咽了回去,轉而小心翼翼道:“沒事吧?”
張宗終松開佟漱衣領,騰地攥緊了他胳膊,轉過臉沖于秋麗道:“沒事,被煞迷住了。”
佟漱考慮了一秒鐘如果他現在對于秋麗大喊自己是被脅迫的會發生什麼事,隨即想到于秋麗現在有求于人,誰幫誰還不一定呢。眨眼的功夫,佟漱就被拽到了二層客房。張宗終一把甩上房門,他把佟漱推到彈簧床的床頭,背后和墻面夾腳組成三角,佟漱被卡住動彈不得,想往下扯他攥著自己衣領的手,卻見張宗終另一手掀開衣擺,握著黑漆漆的手槍就頂在了他眉心上。
佟漱呼吸一下子滯住,比被煞跟在后面還冷,身體不受控制完全僵住。他壓根不知道張宗終還帶著槍,沒有一絲溫度的金屬抵著頭,像是要把眉骨按碎。
張宗終盯著他咬牙道:“佟漱——”
“我想你也不會真的安生下來。”他說著,用槍管慢慢從佟漱鼻梁臉頰上劃過,倏地把槍頭捅進了佟漱口中。槍管堅硬的金屬外殼擦著牙床一陣刺痛,張宗終不管不顧把槍管往他喉嚨里頂,黑洞洞的槍頭卡在喉嚨口,立刻泛起強烈的干嘔。
“再跑一次試試看,我把你十個指頭全切下來,一半寄給李海鵬夫妻倆,一半當著你的面燒給你爸媽。”張宗終緩緩說著,手上把槍往外抽了半寸,然后猛地使勁兒,槍管猝不及防被頂進喉嚨深處,佟漱聽到了自己牙齒磕磕絆絆撞在槍管上的聲音,噠噠噠比心跳還快。喉嚨口克制不住地收縮,分泌的唾液含不住、順著嘴角往下滑,恐懼盛極,直往天靈蓋上沖,他突然抬手拼命推了張宗終一把,兩手就要去奪過手槍!
張宗終抬肘把他直接掀回床上,佟漱大腦一片空白,后腦勺撞在床板上暈頭目眩,他爬不起來,但什麼也不想再想了,破口大罵道:“ 你們都他媽的有病吧!憑什麼就是我,怎麼就是我遇到你們這群神經病!我他媽的倒了八輩子霉遇見你!”
他倒在床上,所有委屈跟著眼淚全涌了出來,“隨便吧,你打死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