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宗終蹬上鞋子,下床拽起佟漱動作極輕地開門。口哨聲驟停,兩人從房門出去,張宗終徑直就要下樓,幾乎是在出門同時,佟漱背上一涼,余光瞥見客廳那張放著遺像的供桌下蹲著個人影!人影渾身上下是半透明的黑色,仿佛與暗影融為一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佟漱,伸手從供桌上空抓了把,然后飛快地塞進嘴里。
佟漱倏地攥緊了張宗終衣角,用氣音道:“張宗終,有、有人在桌子底下。”
正要下樓的張宗終猛一回頭,佟漱只看到那人影頓時消失,下一刻,于秋麗尖叫起來,撕心裂肺喊道:“救命啊,救命——”
張宗終拉著佟漱跑下樓,顧不上別的踹開房門。于秋麗渾身發抖,縮在角落里胡亂喊道:“救命,有人!有人在院子里,有人拍我的窗戶!”
佟漱下意識地掃了眼窗外,狗“嗚嗚”兩聲趴下,并沒有影子。見張宗終看過來,佟漱輕輕搖頭,于秋麗嘴唇發青,嘴里還在嘟嘟囔囔,她發現佟漱搖頭,捂著腦袋大喊道:“真的有人,有人拍我的窗戶!”
第022章 水庫
屋檐下,張宗終和佟漱并排站著,于秋麗嚇懵了,被子蒙過頭縮在角落不敢出來。張宗終點了根煙,抽了一口夾在手上。他沉默須臾,問說:“你剛才看見什麼?”
“你是不是看不見鬼?”佟漱不答,反問道。
明明沒有風,煙頭上散出的灰霧左右飄逸、慢慢化開。張宗終目光放空,望著那橘紅火星看了片刻,低聲道:“是。”
佟漱出了口氣,張嘴如實道:“二層供桌底下蹲著個東西。半透明黑色,人的輪廓。
他從供桌上夠東西往嘴里塞,但什麼都沒抓住。口哨應該也是他吹的,你聽到了嗎?是從屋里傳出來的,我剛一叫住你他就消失了。”一回憶,人影抓空氣吃的樣子便令他不寒而栗,佟漱試探道,“是鬼嗎?”
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也有些顫抖,張宗終側過臉盯著佟漱看了會兒,把煙遞給他。這次佟漱沒猶豫,接過連著抽了幾口,感覺冷靜了些。張宗終低聲道:“不是鬼,是煞。”
“什麼東西?”佟漱手一抖,脫口而出道。
“比鬼更麻煩的東西。”張宗終蹙著眉說罷,轉身又往于秋麗的臥室走。佟漱才不敢自己留在外面,趕緊跟上。隔著薄被子都能看見于秋麗在發抖,張宗終站在床邊,直接問說:“水庫在哪邊?”
半晌,于秋麗嗓音沙啞道:“往北。”
張宗終問完了,徑自拽著佟漱袖肘出去,他摸出車鑰匙,簡短道:“上車。”
“我們是要跑路嗎?”佟漱瞪大眼睛,開什麼玩笑,他的跑路計劃還沒開始呢!車門關閉落鎖,車燈短暫亮起又滅,佟漱明顯感到張宗終開始有點煩躁起來。他識趣地閉上嘴,張宗終說道:“去水庫。”
向北出村,路上一盞燈都沒有,四下只有黑漆漆的夜色和田地。再向遠,幾座土墳上用石塊兒壓著黃表紙、呼嘯的風一刮,洋洋灑灑被吹上了半空。車停在了水庫前,旁邊立著塊兒“水深危險”的石牌,底下水基本干了,只剩一小片臟兮兮的污水溝。張宗終不打光,邊走邊解頭發,把玉瑗套在了食指上。
佟漱心慌得不行,拼命沒話找話,“你那個東西到底是干什麼用的?”
“接觸到怨氣或是旺盛的陰氣的話,會震。但是必須離得夠近。”張宗終頭也不回,順著土坡往下走。佟漱不敢跟過去,也不敢自己默默站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只能大聲沖他喊道:“頭繩呢?”
“一樣,”張宗終朗聲答,“會變硬。”
不知從哪里響起陣陣嘶嘶聲,佟漱腦袋一炸,抬腳就往下追他,嘴里大喊起來,“啊啊啊還有這種東西!”
“別跑下來!”
話音剛落,腳下土地一松。佟漱身子猛地向前撲,剎不住腿眼看就要滾下去。張宗終反應極快,抬手一把抓住他胳膊,硬生生把他拽停。佟漱狂喘了兩口氣,語無倫次道:“抱歉,抱歉——”
張宗終直等到他氣平了才松手,把黑繩遞過去道:“拿著,犀牛筋做的,壓驚。”他不再理佟漱,站在斜坡上張望。四周安靜的只有兩人呼吸,佟漱勉強冷靜下來,小心翼翼道:“我們把于秋麗自己留在屋里能行嗎?那個、那個煞好像會瞬移……”
張宗終無意中用左手轉動著食指上的玉瑗,頓了須臾才道:“拍窗戶的不是煞,是于秋麗她爸。”
第023章 是誰
佟漱暈頭轉向,追問道:“什麼意思,我怎麼沒明白?”
“這個水庫肯定淹死過不少人,長久積攢的怨氣陰氣成了煞。于秋麗他爸走夜路的時候招惹了煞跟著他回家、或許就是吹口哨的習慣引來的禍事。煞不是鬼,幾乎沒有心智,只能模仿它跟著的那個人。”張宗終邊說邊往車那邊走,佟漱剛想跟上,腳腕抽疼頓時鉆心。他低頭看了眼,心道這下完蛋,八成扭到腳了。
佟漱強忍著疼跟上他,順著問道:“所以,煞害死了于秋麗她爸爸,結果她家里人倒霉,也跟著全沒了?”
張宗終拉開車門上車,點頭說:“嗯。她家里沒有靈位,煞跟進去占了地方,主人家反而進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