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當初封印塵不到,除了聞時、卜寧他們幾個親徒,功勞最大的就是他們張家。
親徒們封印之后都相繼折隕,張家反而成了后世最有名望的一支。只聽傳聞還好,現在親眼見了真人,姐弟倆都覺得這事明晃晃地寫著有蹊蹺。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兩個作為張家年輕一輩里最能做主的,當然要謹慎一些。
他們既不希望給自家帶來麻煩,又不想得罪老祖宗,只能裝傻充愣,跟人兜著圈子繞。
這一套平日相當管用,是給彼此留點余地的最委婉的方式。
結果到了老祖宗面前,那真是屁用都沒有。
謝問不緊不慢地笑了一下,說:“我看你倆臉上寫著不用問,都知道。那就當你們都知道吧,名譜圖能排那麼高的位置,總不至于是笨人。”
“……”
張雅臨硬著頭皮道:“我跟我姐練傀術符咒的時候喜歡死磕,所以排位稍高別人一點。但很多時候還是挺笨的。”
他們跟謝問打過幾次交道,知道對方不愛跟人深聊,說話常是點到即止。你如果打死不認一件事,他也懶費口舌去計較。
那這事大概率就繞過去了。
張雅臨就是認準了這點。
誰知這次謝問身邊多了個掛。
掛叫聞時,這祖宗直接起來令人害怕。他看著張雅臨,張口就是一句:“我們幾個的事你打算告訴誰?”
草。
張雅臨在心里答道。
聞時聽見身邊那個人喉嚨里發出一聲模糊的低笑,很壞氛圍,便轉過頭盯視他。
“別盯我。”謝問十分配合地正了神色,并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盯前面的張家姐弟。
聞時收了目光,正要繼續去盤張雅臨,就聽見謝問目不斜視,用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補了一句:“盯久了說不定我也掉色。”
聞時:“……”
他確定了,這人就是在搞他。
“你別說話。”他從唇縫里蹦了幾個字,然后看向張雅臨道:“別裝傻,問你話呢。”
張雅臨不尷不尬地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什麼意思?”聞時問。
“……”
張雅臨要禿了。
謝問朝聞時偏了一下頭,對他說:“他刨根究底起來我都招架不住,你們就算了吧。”
張雅臨憋了半天,只能憋出一句:“放心,我們不會說的。”
就像是為了驗證他這句話,下一秒,他的手機就震了起來。
張雅臨看也沒看就摁掉了,結果沒過兩秒,又震起來。
他連摁了三次……
張嵐手機響了。
姑奶奶瞄了一眼,看到了屏幕上“爺爺”的字樣,猶豫再三還是接通了。
她剛說了一句“喂”,就聽見對面傳來了一道年輕的男聲,語調略有一點板正:“老爺子有事急召回本家。”
這聲音她和張雅臨都認得,是張正初常帶著的傀,叫做阿齊。這傀其實不是他捏出來的,而是從張家最早一代傳下來的,跟了不知多少任家主,一直存留至今。
就因為這個一直存續的傀,很多人說當年的張家老祖宗作為山外弟子,實在有點屈才,辜負了極佳的天賦。如果他是親徒,說不定會在傀術或者陣法上達到更高的層次。
“我今晚可能回不去。”張嵐朝謝問和聞時看了一眼。
“必須回。”阿齊又說,“大事。”
張嵐:“我知道,但我這里暫時走不開。”
阿齊:“有麻煩?”
張嵐:“嗯……”
阿齊:“還有什麼能比卜寧老祖復生更麻煩的?”
張嵐:“……”
有的。
比如塵不到和聞時也復生了。
還不讓我走。
還在聽你電話。
……
張嵐希望對方能聽到她的心聲,可惜不能。她只能含糊推脫了幾句,直到對方撇開手機,低聲去詢問旁邊的人。
她隱約聽到了爺爺張正初的聲音,沙啞老邁又透著幾分威嚴。
接著,阿齊又貼近手機說:“老爺子松口了,但明天務必回來。”
旁邊有人忽然打了個噴嚏。
阿齊問:“你旁邊有人?不是雅臨,我聽得出來。”
張嵐心說我旁邊何止有人……
但礙于謝問和聞時的目光,她朝打噴嚏的人看了一眼,不算撒謊地回了阿齊一句:“嗯,周煦。他跟我們一起出的門。”
阿齊“噢”了一聲,說:“那明天一起來吧。”
張嵐:“誰一起???”
阿齊:“小煦,老爺子說了,都得來,一個不能少。”
張嵐:“……”
“復生這件事有待商榷,事出反常必有妖,哪怕是卜寧老祖。各家今晚覺都不打算睡了,連夜往寧州來。老爺子打算商量一下要怎麼應對。”
張嵐:“……”
你們是要當著卜寧的面商量怎麼搞他嗎?
但到這里還不算完,阿齊又說:“你跟雅臨不是最近跟沈家那兩個徒弟走得近麼?把他們也叫上。”
張嵐已經崩了。
她嘴巴開開合合好幾回,最終道:“我就一個問題。”
阿齊:“說。”
張嵐破罐子破摔道:“謝問你們打算叫嗎?”
第88章 釣魚
阿齊那邊居然遲疑了一下, 肅然道:“他就不叫了。一個名字都被劃了的人,既不在名譜圖上,又跟咱們家斷了關系, 為什麼要叫?”
他雖然沒提謝問的名字, 但這麼一形容, 旁邊的張正初便明白了他在說誰。
多年過去,他似乎依然記著張婉跟家里斷絕關系的事,當即冷然道:“不論是張家的事還是判官的事,現在都跟他無關, 叫他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