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了一陣子后,便流傳了一種說法,說這個依傍著山的村子是活的,會長大。
陸文娟就是那時候來到這里的,她來這的第三天,就碰到了一場大雨。
村長說,這里之前從沒下這樣的雨,偶爾有,也是細如牛毫、沾衣不濕的,倒是冬天常會下雪,大得像山里的雪,一夜就能積得很厚,孩子們喜歡玩。
在那樣一場罕見的大雨里,地下爬出了東西,爬得滿村都是。就是聞時他們所說的惠姑。
惠姑生于污穢、長于污穢,以靈相、靈物為食,一爬出來就到處抓村民。抓住一個,就敲開天靈蓋,像吸溜湯水一樣吃抹干凈。
那一場雨,村里很多房子都空了。
“但那些人沒有消失,有時候,半夜會聽到那些人的說話聲。”陸文娟指了指腳下說,“就在地底下,好像他們只是被轉化了。”
村里很多人都聽過那些聲音,所以后來惠姑再爬出來,他們總覺得里面有那些消失的村民。甚至有人說,其中一些惠姑就長著村民的臉。
村長便說,這是這塊土地不高興了。
既然村子是活的,會長大,自然也會生氣、會饑餓。而這個村子又是傍著山的,這些說法便移植到了山神的頭上。
既然山神餓了,那就得定時喂它一些東西,免得再放那些東西出來四處抓人。
陸文娟:“村長覺得,原本大家在這住得很平靜,山神也從來沒鬧過。后來突然變了,一定是受了外來人的打擾。所以要喂山神,就不能從村民里面挑,得從外來人里找一個。”
話說到這里就很明白了,老吳送來的餃子就是給客人吃的,那麼餃子里的彩頭,顯然是為了挑那個投喂山神的人。
“幸好,咱們昨天誰都沒吃到。”夏樵長吁了一口氣。
卻聽見陸文娟說:“吃不到的,我拿餃子的時候就挑過,你們要是吃到了,就是我的問題了。”
話音剛落,捧著盆的周煦就抬起了頭。
他嘔了小半天了,這會兒臉色煞白,乍看上去簡直沒有一點兒活人氣。他默默舉起手說:“你們說的餃子,我昨天在村長家也吃了。你們說的彩頭是包著銅幣的嗎?”
眾人紛紛看向他。
周煦手都抖了:“我他媽……吃到了三個。”
陸文娟:“……每次總共就三個。”
周煦:“吃完了然后呢?”
陸文娟默然片刻,說:“說明你跟山神有緣,洗洗干凈,準備夜里上山吧。”
“……”
有尼瑪的緣。
周煦在心里罵著。他不知道山神是何方傻逼,反正他已經涼了。
第68章 失蹤
這個荒村的夜晚從來都不平靜。
陸文娟說, 之前誤入這里的客人,呆上幾天就會越來越古怪。沖動、易怒、暴躁,哀怨。好像所有內心深處的東西都會被這片土地勾出來。
這點聞時他們并不意外, 畢竟這里能爬出滿村的惠姑, 比籠渦還要麻煩得多。
陸文娟還說, 客人大多都是在夜里出的事。她就曾經見過一個女人在一個暴雨的夜晚中邪似的沖出門去,攔都攔不住。
“結果呢?”
“你們見過門外什麼樣吧?”陸文娟說,“一到雨天,不止那些東西會爬出來, 門外還會變得像鏡子一樣。結果就是她沖出去了,然后再也沒回來。”
像鏡子是因為門外是死地。至于為什麼中邪似的沖出去, 恐怕跟心魔脫不了干系。
所以從那之后, 陸文娟便給每個誤入這里的人喝餃子湯。
她在里面加了藥,能讓人睡得死一點。
“再怎麼也比死無全尸,不明不白地消失在世上, 要好得多吧。”陸文娟說。
她的初衷很好,可惜,精心籌備的餃子湯對聞時他們不起作用,該醒還是醒,該入心魔還是入心魔。
所以當夜幕降臨的時候, 屋里這群人就開始發愁了——
分房間是個問題。
陸文娟樓上四個房間,張大姑奶奶必然獨占一間, 誰都不敢跟她拼房。周煦很可能被村長帶走當祭品,作為長輩, 張雅臨必然得看著他, 所以他倆一間。
原本剩下四個人也很好分,聞時夏樵“兄弟”倆一間, 謝問老毛一間,理所當然、
偏偏夏樵關鍵時刻反了水,要跟老毛睡。
聞時盯著他,蹦了兩個字:“理由。”
夏樵慫得有理有據:“哥你知道的,我容易入心魔,根據前一晚的經驗,心魔還都跟你有關。萬一我一睜眼,好幾個你躺在旁邊……”
他試想了一下那個詐尸場景,認真地說:“那我可能當場就過去了。”
聞時:“……”
夏樵:“就算沒過去,我嚇瘋了的時候什麼事都干得出來,而且會斷片兒的,我不知道會不會連打帶踹干點什麼。要是分不清誰是誰,那就要命了。”
那確實很要命。
因為心魔這個東西,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剛出現的時候立刻絞散,但凡稍有猶豫或心軟,那就很可能再也出不來了。持續得越久,越難以分清幻境和現實。
這與強弱無關,就算是聞時,都有點怕這種東西。
畢竟最難控的就是人心,也沒人想變成瘋子。
所以夏樵的理由聞時沒法反駁,但這不代表聞時不想打他。
結果這個二百五又說話了:“幸好哥你沒有心魔,不用避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