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卜寧的關系,聞時并不覺得卦術這東西很廢,相反,很多時候都是有用的,只是分人。
張婉這話說得,仿佛她已經預見到了什麼,或者料到了什麼。聞時想知道她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
周煦回道:我哪知道福地是哪?
聞時:信封地址
周煦:信封好像跟別的東西粘到一起過,看不到,好像是天津還是哪兒。
周煦:哎你這麼一問,把我好奇心也勾起來了。我現在就跟做不出題一樣,死活睡不著了。我明天回家看看。
聞時:?
他自從意識到自己寫字不如對方打字快,就干脆把話精簡到只有關鍵詞……或者關鍵標點符號。好在周煦居然明白,回復道:我現在被扣在本家呢。
聞時對于他住哪其實沒有什麼興趣,但看到那個“扣”字,出于人道還是問了一句:?
周煦:這就說來話長了……
聞時:?
周煦:你是不是搞了自動回復?
周煦:至于我為什麼被扣在本家,我問你。你今天看過名譜圖嗎?
聞時:沒有。
周煦:再見。
聞時愣了一下,覺得他再得有點突兀,但他沒有跟人拉扯的耐心和習慣,所以接受了這個道別,并摁熄了屏幕。
他把手機丟在一邊又實在睡不著覺,滿腦子都是謝問那些經歷在打轉。他在床邊坐了一會兒,便擰開房門走了出去。
客廳里并不是全然的漆黑,月光透過玻璃門窗投照進來,冷冷清清像方形的水洼。屋子里也不是全然的安靜,隱約能聽到夏樵不輕不重的呼嚕聲,估計前兩天累到了。
聞時從冰箱里翻了飲料,掰開灌了一口。
然后拎著冰涼的飲料罐擰開玻璃門,走進了后院。
沈橋留下的白梅很有靈氣,又或者是夏樵照料得很好,已經抽了新芽。
他在院子邊站了一會兒,忽然聽見頭頂二樓的窗玻璃被人輕叩了兩下。
聞時轉頭朝上望去,看見謝問拉開了窗,低頭問他:“怎麼不睡覺?”
第57章 夜談
聞時看著他, 既答不出真話也扯不了借口,只能說:“不知道。”
他頓了一會兒,又道:“你不也沒睡。”
謝問“嗯”了一聲。
“為什麼?”聞時問。
“什麼?”謝問也許是沒聽清。
“為什麼睡不著。”聞時說。
他明明沒發出什麼聲音, 總不至于把人半夜吵醒。
謝問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看著聞時, 靜了片刻笑了一下說:“明明是我問你, 怎麼變成反問我了?”
他垂眸的時候,眼里的光含得很淺,仿佛在眼珠上蒙了一層琉璃鏡,萬般情緒都藏在那抹光的后面, 會給人一種深情的錯覺。
可實際上,他看花看樹哪怕看一塊石頭都是這樣的目光。
聞時知道這一點。
只是夜深人靜沒有旁騖, 他便忽然犯了幾分懶, 在那樣的目光里站了一會兒。
不知誰家樹里藏的知了醒早了,拉長調子叫了一聲,遠遠傳來。聞時眨了一下眼, 從樓上收回目光。
可樂罐上蒙了一層水霧,凝結成的水珠順著他的手指往下滑。他捏著罐口,不知味地喝了一口。
涼意咽下去的時候,他忽然開口道:“因為你看誰都清清楚楚,就是從來不提自己。”
這樣的話, 以前的聞時想過很多次,但從不曾說。
沒有理由、也沒有場合。
可能是今晚夜太深了, 錯覺太重了,容易惹人沖動。
樓上很靜, 謝問沒有說話。
聞時也沒再抬頭, 看不到他的神情。料想是被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弄得有些意外,不知道該怎麼答。
如果是以前的塵不到, 笑笑就過去了。現在的謝問在旁人眼里恐怕也是這樣。從古到今,除了換了個名字,一點都沒變。
聞時從小看慣了那樣的笑,也沒指望這句話說出去會有什麼后續,今晚,他們兩人之間恐怕也就只是這樣了。
他又喝了兩口冰涼的可樂,捏癟了罐身,準備丟了回房間。卻忽然聽見樓上有了腳步聲。
沒過片刻,腳步聲順著樓梯下來,穿過客廳,停在他身后。
聞時怔了一下轉過身,看見謝問在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下了庭院的臺階,走到白梅樹前。
他應該根本沒睡,連襯衫都沒脫,只有額前的頭發落下一些,顯出幾分懶散又私人的模樣。
聞時拎著飲料罐,看著他在身邊停下:“你干嘛下來?”
有風從院中穿過,白梅枝輕晃著。謝問沒有看聞時,只是伸出手指扶抵了一下晃動的樹枝,然后才開口:“不知道。”
明明是很簡單的三個字,卻莫名夾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聞時心里倏然動了一下。
“怎麼會不知道。”他說。
庭院里安靜了一會兒,才響起謝問的聲音:“我也不是什麼都清清楚楚。”
這依然是他們以前不會發生的對話,以至于某些錯覺更深了一點。
“所以你呢,為什麼大半夜站在這里看樹?”謝問這才轉頭看向他,“還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想沈老爺子了?”他瞥了一眼面前的白梅,字與字間輕輕停頓了一下。
也許所指的并不只是沈橋一個人,而是想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