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頓了一下。
過了片刻,謝問才開口:“你要把我變成傀麼?”
聞時看著他:“你怎麼知道這個?”
一個半吊子會知道怎麼把活物變成傀?
謝問:“書里看過。”
聞時:“書里說過這是暫時的麼?”
謝問:“說過。”
聞時眸光從他逐漸虛化的身上掃過,又看向他:“所以你寧愿人沒了,也不能接受暫時當一下我的傀。”
謝問靜默著,不知在想什麼。
他看著聞時的眼睛,片刻后松開手,略帶無奈地說:“敲吧。”
把沈曼怡、李先生變成傀,和把謝問這樣真正的活人變成傀還是有區別的。畢竟這個過程順不順利,一來看對方的意志力,二來看傀師能不能全然壓制。
聞時目前的狀態不比當年,但是壓制這些后輩判官并沒有什麼問題。更何況謝問還是個被除名的。
但他輕叩了一下謝問的額頭,卻還是有些詫異。
因為他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阻礙,跟沈曼怡、李先生他們竟然相差無幾。
那一瞬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的,但沒有時間細想。
最主要的是,還有另一個聲音在搗亂——
客廳的座鐘敲了四下,沒能把李先生和謝問送走,當場發了瘋,開始叫魂。
當當的敲擊聲響個不停,隔壁兩間房終于有人醒了,聞時已經聽到了開門聲。但他更煩這個直擊靈魂的撞鐘聲。
“等下。”他給屋里三個新收的“傀”留了一句,便開門出了房間。
沈曼怡和李先生端端正正地坐在床邊,不敢動。但是那個姓謝的“傀”就很不聽話,氣定神閑地跟在了某人身后,看見某人走到客廳,拉了一根“削鐵如泥”的傀線,悶頭把座鐘給切了。
謝問路過奶媽那間房的時候,聽見房門吱呀一聲響。
他轉眸掃看過去,就見老毛從里面探了個頭出來。
一看見謝問,他愣了一下,咕噥道:“還真給睡回來了?我以為你——”
“我什麼?”謝問停下步子,等著他的下文。
老毛小心翼翼地往客廳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我以為你又故意走開找靈相去了。”
謝問挑了眉,未置一詞。
他朝屋里掠了一眼,問道:“都醒了?”
“還沒呢。”老毛搖了搖頭,“睡得跟豬一樣。我等他們醒,免得顯得就我一人睜著眼,太突兀。”
“不會就你一個的。”謝問朝夏樵和周煦的房間抬了抬下巴,“那屋不還有一個麼。”
傀在籠里最不容易昏睡、也最不容易受蠱惑,畢竟他們不是人。謝問指的顯然是夏樵,但老毛是個聰明的鳥:“他醒著我就更不能醒了,這不是昭告天下我跟他一個體質麼。”
謝問:“你想太多,老人覺少。”
老毛:“???”
他胸脯都鼓起來了,不過沒氣兩秒,又想起了另一個事:“對了老板,我剛剛有幾秒感覺特別不對勁。”
謝問:“怎麼不對勁?”
老毛:“說不明白,上一次這麼不對勁,還是您出事。”
謝問淡淡“哦”了一聲,遠遠朝聞時的方向指了一下,說:“那可能是因為剛剛他把我變成了他的傀。”
老毛恍然大悟,也“哦”了一聲。
三秒之后,他猛然一個激靈,直接撲棱了兩下,差點現原型:“他把你變成什麼???”
謝問:“他的傀。”
老毛一口氣沒上來,離當場去世就差一點點。
謝問:“演得有點過了,以前也不是沒讓他試過。”
那是,你什麼不敢讓他試?
老毛默默嘔了一口血。
那邊座鐘咣當倒地,被大卸八塊,徹底沒了動靜。聞時一轉身,老毛就把頭縮了回去。
“在跟誰說話?”他隔著長廊就看到了謝問,走過來的時候,隔壁那間房門剛好被人打開了,一個人影嗖地彈了出來,扒著聞時的胳膊就開始抖。
聞時轉頭一看,是夏樵。
“見鬼了?”他納悶地問。
夏樵小臉煞白,瘋狂點頭。他咽了口唾沫,指著自己房間說:“鞋。”
什麼鞋?
聞時走過去推門一看,瞬間明白了夏樵的意思——
那雙本該擱在奶媽床邊的鮮紅繡花鞋,不知什麼時候,停在了夏樵和周煦他們床邊,腳尖沖著床。
“什麼時候來的?”聞時問。
夏樵縮在他跟謝問身后,說:“就那個鐘響之后,周煦秒睡,怎麼都叫不醒。但我就是睡不著,又不敢動,只能閉著眼睛在床上躺著。然后就聽見房間門被人開了又關上,那個腳步聲走到床邊,就站在我旁邊,不動了。”
夏樵說著就開始起雞皮疙瘩:“我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動靜,就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瞄了一下。但是床邊沒有人!”
他當時出了一身冷汗,愣是在床上挺直著裝死,裝到鐘聲再次響起、越敲越急,然后隱約聽到了謝問和聞時的聲音,這才從床上飛下來。
他下床的時候才真正看清,停在床邊的是那雙繡花鞋。就好像有個人,從他們入睡起就一直站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們。
“她來找誰?”夏樵問。
第44章 謬誤
“這間房里總共就兩個人, 不是找你就是找他。”謝問指了指床上的人。
周煦還在熟睡,床頭燈映照在他臉上,明明是黃色的光, 卻襯得他臉色灰青, 不知道是不是翠綠色燈罩的緣故。
夏樵看著他, 滿臉羨慕:“他睡得真香,我為什麼睡不著呢,睡著了就看不到這雙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