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著啊,我給你開門。”大東手指一動,下意識就要去鉆鎖孔。傀線都甩出去了,才反應過來這里沒鎖。
他臨時改了道,讓那些白線順著四邊門縫鉆進去,就像剛剛在書房一樣,扒住了整個一扇門。
他無名指一勾,加了力道猛地一拽——
門,紋絲不動。
大東:“……”
“我看到你線了。”周煦在屋里叫著,“但這門四邊都是鐵楔子,我剛剛數了一下,得有十七八個,你真能拉開???”
這中二病別的不行,說話是真的拉仇恨。
大東咬了咬牙:“……能。”
“那你得用點勁,墻可能會崩。”周煦又說。
大東又咬了咬牙:“行。”
他無名指都快拗斷了,也沒法光憑繩子把門弄開。于是無奈之下,他伸進口袋掏起了黃表紙,掏的時候還看了聞時好幾眼。
他之前跟沈家這個大徒弟說:“開門這種小事,根本用不著傀。”
這才過去幾分鐘,他就跪著把這話咽回去了。
他師父總說他氣有余,力不足,手不夠穩,神不夠定,所以線在他手里永遠是線,只能拉拽捆縛,做不到別的。
他一直很納悶,線還能怎麼變。直到看見他師父的傀線可以斷刀削鐵。
他如果也能做到這一點,別說十七八個鐵楔子,就是一塊整鐵,他都能給卸了。
大東折了黃紙送出去。
下一秒,整個走廊卷起大風,風渦就在大東身前,烈烈旋轉,發出嗡鳴!
在嗡鳴之中,忽然傳來了兩聲鳥叫,清朗有力,在走廊里久久回蕩。符紙帶著火星竄出去,在鳥叫聲中蓬然延伸,先有了頭頸、再有了暗金色的雙翅。
它帶著滿身鎖鏈,虛影一般盤旋兩圈,然后猛地撞在那堵門上。
尖爪扒住門沿,順著劃了一周。
頃刻間,火星四濺,鐵楔子接連發出斷裂之聲,震得人耳麻。
那鳥又叫了一聲,撲扇著翅膀退下來,再度變成了虛影,毫無阻礙地在墻與墻之間盤旋。
大東叫了一聲:“周煦,讓開!”
屋里腳步聲匆匆忙忙。
他聽了一會兒,抬腳在門上一蹬。就聽“砰”的一聲響,那扇釘滿鐵楔子的門就這麼倒在地上,露出屋里的場景。
這是一間臥室,應該是個小女孩的,滿眼都是藕粉色,床上還掛著紗簾,十分夢幻。
周煦就站在這片夢幻里。
他看著倒下的門,半晌才反應過來,訝異地看著大東:“臥槽?”
大東在這兩個字里感覺到了爽,抖了抖身上的灰,說:“怎麼樣,哥還成吧?”
周煦點了點頭。
大東更爽了。他拽了一下手里的線,那只徘徊的鳥影就滑翔到了近處,雖然此刻沒有實體,掀起的風確實真真實實的。
周煦第一次看見大東的傀,抬手擋了風,問道:“這是什麼鳥?”
大東說:“看見翅膀尖上的那點金色沒?”
雖然顏色很淡,但還是能看見一些的。周煦點頭說:“昂,看到了。”
大東驕傲道:“這是金翅大鵬。”
聞時:“……”
他感覺這個黑皮在講笑話。
周煦都驚呆了。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的傀居然是金翅大鵬?”
大東:“怎麼了?不行嗎?”
周煦:“你知道上一個用金翅大鵬做傀的是誰麼?”
大東:“知道啊,我又不是文盲。不就是那個……”
他結巴了一下,說道:“那個……祖師爺嘛。”
后世的判官人人都知道塵不到最后成了什麼樣,人人都默契地對這個祖師爺閉口不提,偶爾說到,也是一副含含糊糊的語氣,好像那是什麼妖邪魔頭。
忌諱、排斥,還有點怕。
但在這之余,又忍不住把他當一個標桿。塵不到做過的事,如果現世也有人能做到,那就是翹楚。
就連塵不到用過的傀,都比其他要顯得厲害一些。
周煦看著那只鳥,三分詫異、六分艷羨,還有一分懷疑:“這真是金翅大鵬麼?感覺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施展的地方有限,不然還得比這個再大一點。”大東仗著鳥在,說話氣勢都足了很多。招了招手說:“走!先把其他人放出來。”
他們剛抬腳,房間里的燈也忽然熄了。
走廊再度變得一片漆黑,好在周煦手里有個蠟燭形的小燈,再加上金翅大鵬在前面開道,翅膀邊緣是若隱若現的金色,顯得沒那麼可怕。
周煦隔壁還有兩間房,一間位于墻中,一間在拐角。
聞時和大東各自敲了門,等屋里的人回應,結果等了幾秒,沒有任何動靜。
“會不會是害怕?”周煦沒好意思說,剛剛在房間里突然聽到敲門聲,別提多瘆人了。他是第六感比較靈,感覺外面是認識的人才會應答。要換成其他膽小鬼,還真不一定。
比如那個夏樵。
“人呢?誰在房間里出個聲,不然不給開門。”周煦的公鴨嗓嘎嘎叫著,想給屋里的人一個提醒。
可是依然一片死寂。
“會不會這里沒人?”周煦問,“如果每條長廊格局差不多,這里的房間還挺多的,關人綽綽有余。”
剛說完,聞時感覺不太對,伸手推了一下那扇門。
就聽轟然一聲,大門板板正正地倒在地上,很顯然,已經被人開過了。
這下變成大東驚呆了,他依葫蘆畫瓢,也推了一下自己面前的門。
果然,也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