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煦本以為會看到掛著鎖的玻璃門,店里堆著不用的東西,到處都蒙著灰。誰知玻璃門是有,但人家沒鎖……
人家敞著呢。
店里也并不是一片漆黑,而是亮著幾盞幽幽的小燈。收銀臺后面坐著一個長頭發的女生,她很奇怪,臉已經轉過來了,眼珠卻慢半拍。
當她視線緩緩移過來,看向周煦和孫思奇,咧開嘴笑了一下,說:“來玩密室啊?”
孫思奇當場就要尿了。
“不是說關門了嗎?”周煦說。
“昂。”孫思奇聲音都抖了。
“關門?我們嗎?”女生眼珠黑漆漆的,盯著他們說,“沒有啊,誰說關門了?我問下密室好沒好。你們先坐。”
周煦腦子一片空白,她讓坐,他跟孫思奇就真的在沙發上坐下了。
女生抓起一個對講機,問道:“小花、小花,能玩嗎?”
對講機滋滋響了一會兒,一個空洞洞的男聲從里面響起:“快了,讓他們稍等一下,等前面的客人結束。”
周煦一聽前面還有客人,心神穩了一點。
“會不會重新開業了?”他小聲問。
孫思奇過了半天,憋出一句:“有可能。”
但是不管開不開業,我都不太想玩。孫思奇想。
其實周煦也是這麼想的,但他不知道怎麼才能不露怯地開這個口。
女生擱下對講機,拿起桌上一個袋子,咬著里面的東西吃。那玩意兒白生生的,還帶脆骨。對方嘴唇鮮紅,慘白的腮幫子鼓著半邊,嘎吱嘎吱地嚼著。
孫思奇魂都沒了,小聲說:“她吃的好像手指頭。”
周煦:“……那是泡椒鳳爪。”
孫思奇:“鳳爪好像沒那麼大。”
周煦:“你別說話!”
女生吐掉一節骨頭,忽然想起什麼般,對周煦說:“哦,咱們密室是8人起,現在人不太夠,還得再等等。
”
周煦心說太好了!就等這個臺階呢。
“人不夠?!”周煦努力掩飾住興高采烈,裝出一副遺憾的樣子說,“那算了,我們再去別家看看吧,現在等肯定等不到——”
“人”字還沒出口,塑料門簾就被人撩開了。
收銀臺里變了調的門鈴“叮咚”響了一下,女生笑著說:“哎,你倆運氣真好,這不就來人了麼?”
我倆運氣有毒,哪個傻逼這時候來?
周煦在心里罵著,轉頭一看……
靠,謝問!
還有他店里那個老毛。
謝問看到門里的情況,也有幾分意外。他挑了眉,目光在店里掃了一圈,最終落在周煦身上:“你怎麼在這里?”
周煦:“……來玩。”
“真會挑地方。”謝問說著,手機忽然震了一下。他沒再管周煦,垂眸劃開屏幕。
他先點開了大召的信息,一共倆字:老板?
謝問:“?”
他切回之前的界面,這才發現小召在一個小時前給他發過一條信息,說聞時和夏樵要出門,但是不讓她們跟。
除此以外,夏樵40分鐘前也給他發過一條信息:謝老板,我們剛剛路過西屏園,店門關著,你們不是去店里了麼?
謝問想了想,給夏樵回復道:剛看到,我跟老毛去超市買點東西。
找靈相這件事,他沒跟聞時說。說了牽扯太多……他就更走不掉了。
謝問回完,又問夏樵:你跟你哥怎麼也出來了?
夏樵收到回復的時候,正跟著聞時往云錦路走。他看著前面帶路的一只小紙鳥,心想:那真是說來話長。
聞時最初要出門,是因為家里有倆姑娘直勾勾地盯著他。
于是他進了一趟后院,把紙盒里團了三天的小貓拎上了,裝口袋里,露了個頭。
然后丟下一句“有事”就走了。
幸虧夏樵竄得快,這才追上他。免得這祖宗要啥啥沒有,迷失在現代城市里。
他們先去了一趟醫院,得知那個老宋已經出院了,于是輾轉又去了望泉萬古城。
白天的萬古城沒那麼陰森昏暗,雖然還是灰撲撲的,但好歹有幾分活人氣。徐老太還在拐角踩著縫紉機,米線店不中不午的居然還有兩個客人在吃飯。
在他們對面,關了很久的文具批發店重新開了門,老宋就坐在收銀臺后面。他氣色并不太好,依然有些浮腫,但頭發和衣褲是干凈整潔的,不像籠里那樣頹喪。
夏樵站在米線店這邊,看見聞時穿過橫廊走到文具店墻邊,把口袋里的小貓放在地上。然后便抱著胳膊倚在墻后等著。
小貓跌跌滾滾地進了文具店,不一會兒發出了幾聲細細的叫喚。
對賬的老宋抬了頭,拉開椅子在周圍尋找,過了片刻,從貨架底下把小貓撈了出來。
他對萬古城很了解,哪家店是誰的,養了什麼東西,他都知道。這只小貓應該是野的,不知為什麼撞進了他的店……
可能是緣分吧。
老宋沒養過這麼小的東西,捧著的時候有點手足無措。他在原地轉了兩圈,找來一只空紙箱,墊了泡沫,把貓擱了進去,就挨在自己桌邊。
然后他匆匆跑到徐老太那邊,提高了調門問:“老太,你是不是養過貓啊?這麼大的小貓,是不是只能喂點奶粉啊?”
徐老太點點頭:“啊。什麼貓啊?哪家母貓生了給你的?”
老宋抓了抓頭:“撿的。
”
徐老太:“你養麼?”
老宋:“養。”
……
夏樵看見他哥從墻后直起身,拎著領口透了透風,沿著橫廊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