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謝問說,“我說他是籠主,但沒說那個女人就一定不是籠主。”
張碧靈皺起眉:“什麼意思?”
“我解不了籠,所以也很少進籠,不太懂。”他轉頭對聞時說,“所以想問個蠢問題,一個籠里可能會有兩位籠主麼?”
聞時沒坐下,正抱著胳膊靠在卷軸門邊。
他聽見這話瞇著眼摸了摸頸側,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張碧靈。
張碧靈則愣住了。
倒是周煦像個搶答問題的學生,積極開了口:“我知道!我聽我小姨說過,有可能的。這就跟雞蛋敲出雙黃蛋一樣,有的籠真的不止一個籠主。”
“還能這樣?為什麼啊?”夏樵很茫然。
周煦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一般兩個籠主的關系會特別密切,放不下的事情或者場景又剛好有交疊,就很容易出現這種情況。”
他簡單描述完還覺得不滿足,又主動補了一課:“但我小姨說了,這種籠比較少,因為不同籠主意識會打架,一旦打起來,肯定會有一個占上風,那另一個不就順理成章消失了嘛。”
夏樵聯想到他們現在所處的環境,喃喃道:“好像是有點像啊……那、那占下風的籠主怎麼就會不消失?”
“附身啊。”周煦頭頭是道,“打不過就躲,依附在別的什麼上面。就跟你們似的,什麼模特啊、鏡子啊、或者生人……啊……”
說完最后三個字,他忽然安靜下來。
整個店鋪呈現出一種可怕的死寂。因為這個籠里所有的生人,都在店鋪里了。
如果像他們說的,那個男店主是目前占上風的籠主。那麼,那個眼睛像兩個窟窿的女人……
豈不是很有可能就在店里???
周煦有片刻的茫然,他想起什麼般恍惚地說:“說起來,之前那個女人總是隔一會兒就來、隔一會兒就來,現在、現在距離她上次出現……有多久了?”
“不知道,但是好久了。”格子襯衫也很恍惚,聲音里是掩不住的驚恐。
原本擠擠攘攘挨在一起的人沉默數秒,呼啦一下散開來,誰都不敢靠著別人。
這種氛圍下,他們看誰都覺得有幾分詭異。
“也、也不一定吧。”有人安慰道。
周煦原本也是這麼自我安慰的,但是他忽然想起上廁所時一片漆黑的回廊、那些早早躲起來的店主、以及剛才有人說“那個男籠主甚至都沒有開門”,就好像他們早有感覺,感覺女人就藏在生人之中,所以全都躲了起來。
對了!
剛剛是誰說“那個男店主沒開門”來著?
好像還說了一句“找不到他店鋪在哪”?
正常人比如他,匆忙之間只能看個大概,店主長什麼樣、店內賣了什麼東西,開沒開門,其實很難注意全。
如果能注意到,那一定印象深刻。
但是……印象深刻怎麼會“找不到店鋪在哪”???
他愣了一下,猛地想起來,剛剛說這話的正是他媽,張碧靈。
周煦瞬間僵硬,一動都沒敢動,冷汗就順著頭皮滲出來。
碰巧有人打破死寂,說了一句:“別自己嚇唬自己了,那個大姐不是在門上貼了符嗎?封城符還是什麼符來著,反正肯定能防那些東西啊,進不來的。那個女的肯定被防在外面了,進不來!”
這話好像也有道理,好幾個人紛紛附和。
可是話音剛落,他們就發現倚靠在角落的聞時站直身體,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符紙旁,直接摘下了其中一張。
“你干什麼?!”眾人大驚,“你扯它干嘛?瘋了嗎?!”
“誰告訴你們這是封城符?”聞時面無表情地問。
周煦恍惚地眨了眨眼,機械地說:“我。”
夏樵瞪大了眼睛:“難道、難道不是嗎?”
“是有點像。”聞時說,“不過它是反著畫的。”
“反著?反著什麼效果?”
“廢話。”聞時冷冷說,“封城的反效果。”
如果說封城,是把這塊地方護住,不讓別的東西進來。那麼反效果就是……城門大開。
那一瞬間,周煦的血從頭涼到腳。
夏樵驚恐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更驚恐地看向了張碧靈。
眾人緊跟著反應過來,呼地一下從她身邊蹦開,連滾帶爬躲到了聞時和謝問身后。
張碧靈僵立在原地,烏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著眾人。
她張了張口,似乎想辯解什麼,下一瞬,那雙漆黑的眼睛就像墨團一般化開來,越來越大,像占據了半張臉的黑窟窿。
她皮膚白到發青,扭著脖子掙扎了幾下,然后徹底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
一時間,店鋪里充滿了尖叫。
有人試著去抬那扇卷軸門,但手指卻軟了,怎麼都抬不動。滾撞間,各種東西摔落滿地,四面狼藉。
女人黑洞洞的眼睛盯著聞時,抬腳向前走了一步,嘶啞虛渺的聲音說:“你把那個沾上好嗎?”
聞時看了一眼手上的符:“為什麼?”
“我要找人。”女人輕輕地嘆了口氣,“我要找人啊,我找好久了,他都不見我。”
“為什麼不見你?”聞時說。
女人摸著自己的臉,苦笑了一下。但因為太過僵硬,顯得有些扭曲:“他怕我啊。”
她喃喃地說:“他怕我。”
“怕你什麼?”
“怕我現在這個樣子,怕我死了。
”女人說。
“那你為什麼來一定要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