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裂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廁所里回響,四濺的碎片崩了一些在周煦臉上。他“嘶”了一聲,有一點回神。
下一秒,腳步聲從背后傳來。
夏樵只感覺一陣風掃過自己的臉,風里有很淺淡的味道,有點像院子里的白梅樹。
接著聞時的聲音響了起來:“真能找事。”
依然是冷冷淡淡的腔調,夏樵卻熱淚盈眶。
“哥。”
他看著聞時拎著后脖領,把周煦從窗臺上摘下來,正要松一口氣,就感覺自己肩上搭了兩只手。
夏樵尖叫出聲,就聽見謝問在背后“噓”了一聲,淡淡道:“吵什麼,你哥讓我摁住你的。”
摁我干什麼?!
他崩潰地想。
緊接著,謝問在他背后敲了一下,松開了手。
夏樵正茫然,就見某個輕飄飄的東西掉落在地上。他低頭一看,是一綹打結的頭發。
這頭發一看就不是他的,因為他之前染過悶青,沒這麼黑,也沒這麼粗糙。更何況,這團頭發里還夾雜了一根白的。
“這頭發哪來的?”夏樵聲音都抖了。
“你脖子上長的。”謝問說。
夏樵心態直接崩了,他往后脖頸摸的時候,手指都是哆嗦的。還好謝問又補了一句:“也用不著這麼抖,現在已經沒了。”
“怎麼回事啊?”夏樵問。
“沒怎麼回事,就是防錯人了。”聞時拎著周煦過來,手法并不是很溫和,他拍開水龍頭,撩了兩撥水潑在周煦臉上。
廢物小點心一個激靈,徹底醒了。他好像還記得剛剛的場景,嚇得話都不會說了,張口就是一疊聲的“臥槽”。
半晌,他才驚恐地指著夏樵說:“你剛剛都不像你了,像個男的。”
夏樵:“我——”
他本來都要哭了,一聽這話眼淚又縮了回去:“我怎麼就不像個男的了?”
“不是。”周煦語無倫次地說,“我是說,像個我不認識的男的。就……臉還有點腫,說不上來。反正嚇死我了。”
“哥,你剛剛說防錯人了,什麼意思?”夏樵又問聞時。
聞時甩了手上的水,冷聲道:“我們之前都躲著那個女人,以為她就是籠主,其實錯了。”
“啊?!錯了?那是誰?”周煦叫道。
“本來不知道。”聞時說:“剛剛聽你那話,差不多清楚了一點,店主里面應該有一個,男的,頭發打綹,臉有點腫。”
“店主里的?那我們在走廊上來來回回,不都被他盯著嗎?”夏樵越想越后怕。
聞時沒跟他們廢話,朝門口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們趕緊滾出去,別在這種地方耗著,然后把窗邊那個保溫杯的金屬蓋子撿了起來。
***
他們四個回到店鋪的時候,張碧靈正畫完最后一張黃表紙,把畫好的符紙塞進口袋里。
周煦臉上被玻璃杯崩了幾個破口,血就順著破口往下淌,在臉上留下幾道血線。看起來異常嚇人。
于是他進門的時候,地上縮著的那群人全彈起來了。
“哎呦,這麼大排面。”謝問看他們好笑,咕噥了一句。
聞時服了他這張嘴。
周煦臉紅脖子粗,怒道:“沒見過破相嗎?我又不是鬼,這麼一驚一乍的干嘛。”
張碧靈趕緊拿了碘酒和創可貼過來,問道:“怎麼了?碰到什麼了?不是給你符了麼?”
周煦搶了碘酒瓶,避讓開她的手,一個人悶到角落,對著鏡子處理去了。
“碰到什麼事了?徐老太呢?”張碧靈問。
“徐老太?”聞時愣了一下。
“哦,就是去一樓的那個老太太。”張碧靈解釋道,“她店鋪上寫著徐老太縫紉,這麼叫著方便。”
“她戒指弄丟了,回店里去了。”聞時說。
上樓的時候,他們特地看了一圈,不知道為什麼,三樓關了一個相框店,原本還剩5家鋪子,現在卻沒一家開門的。
明明那個女人還沒來找人,他們就已經自己鎖在了店鋪里。
就連徐老太回店后也匆匆忙忙關了門,像躲什麼似的,再無動靜。
太奇怪了。
聞時不喜歡把一件事翻來覆去給不同的人解釋,嫌麻煩。好在周煦和夏樵不怕說話,還有謝問在里面時不時補上一句,把店里的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張碧靈關好卷軸門,一邊確認門上的符,一邊聽他們說話。
聽到最后,終于恍然道:“難怪呢。難怪我感覺這籠到處都很矛盾。難怪那位女司機次次上來找人,卻怎麼都找不到呢。那些店主每次都能及時把門關上,讓她撲個空。”
“就是。”周煦難得贊同一次他媽,“要是她是籠主,要找人的話,被找的那個應該顛顛就送上門了。她不是的話,就說得通了嘛!”
他們總結了一番,本以為找到了通路,誰知謝問忽然開口,不輕不重地扔了一句:“說得通嗎?我怎麼覺得說不通呢。”
周煦滿頭問號:“不是你們倆說的弄錯了嗎?!怎麼又說不通了。”
“我們說店主里面有一個籠主,應該是男的,頭發挺亂,臉有點腫。”謝問說。
張碧靈不知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的模樣,接著點了點頭說:“要是那個人的話,我認得。搞文具用品批發的。
但是找不到店在哪,他剛剛一直沒開門。”
謝問看著她,點了一下頭:“那就差不多是了。”
“這不就說通了嗎?還有哪里有問題?”張碧靈納悶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