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毛委委屈屈“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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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屏園一樓店面關了半個,只留了柜臺里的一盞燈。
聞時下來的時候,看到一個女人裹著薄風衣站在那里。身上有明顯的濕痕,大概來的時候沒有帶傘,顯得有點狼狽。
她聽見腳步聲,轉過頭來,看到聞時和夏樵的時候愣了一下。
夏樵比她還愣:“誒?是您啊。”
聞時不太記人,只覺得她眼熟。直到夏樵叫了句“張阿姨”,他才想起來這人去吊唁過沈橋,好像叫張碧靈。
本來沈橋下葬那天她也要去,后來臨時有事耽擱,便沒去成。
聞時對她名譜圖上的排位倒是印象挺深,因為他傳下去的這一脈沉在倒數第一,張碧靈就在倒數第二。
可以說是難兄難弟。
“你們怎麼在這里?”張碧靈看到他倆也很意外。
“來——”夏樵尊重了一下之前的借口,說:“想買東西,來朋、朋友店里逛逛,順便吃了個飯。”
“朋友?”張碧靈更意外了,“你說的朋友是?”
“額……就是這的老板。”夏樵硬著頭皮說。
一起入過籠,一起吃過晚飯,還即將一起住,怎麼也該算是朋友了。但夏樵就是覺得把謝問歸為朋友很心虛。
“你們跟謝問認識?”張碧靈說。
夏樵只能“昂”了一聲。
聞時補充道:“剛認識不久。”
“哦哦。”張碧靈點點頭,“怪不得,之前來這邊沒見過你們。”
“您也認識謝問啊?”
夏樵問完就發現自己說了句蠢話。
張碧靈和謝問雖然不同姓,但都算張家的旁支,認識也不稀奇。更何況他們處境還差不多,一個被除名,一個排名墊底,都屬于無人問津的那種,沒準還有點惺惺相惜。
不過,很快夏樵就發現,他們離惺惺相惜還遠得很。因為謝問下樓后,張碧靈跟他說話的狀態并不熟稔。
先客氣了一番才進入主題。
“你是來拿東西的?”謝問說,“那我得讓老毛找找。”
“不是。”張碧靈擺擺手說,“都是些不要緊的東西,沒什麼。我本來是見下雨,又剛巧路過這邊,來看看,想找你幫個小忙。有客人的話,我就不多呆了。你們繼續聊,我下次有空再來。”
她把單肩包往上掖了掖,沖眾人打了招呼便離開了。她行色匆匆,轉眼便沒了蹤影,叫都來不及叫回來。
這一出弄得眾人一頭霧水,直到老毛拎著垃圾袋下樓,他們才回過神來。
聞時沒打算久呆,他說了句“我們也走了”,便走到門邊,想拿上那把黑傘。
誰知架子上空空如也,只有一片濕漉漉的水痕。
聞時愣了一下:“傘呢?”
夏樵跟著叫起來:“對啊,傘呢?”
他被雙胞胎嚇過一回,總覺得那把黑傘有問題,根本不想撐著它回去。但不撐是一回事,憑空消失是另一回事。
本來那傘就夠詭異了,這麼一鬧,他更覺得毛骨悚然。
門外忽然起了一陣風,帶著輕飄飄的雨水斜飛進來,擦著脖子而過,就像有什麼東西貼著那里輕輕吹了一下。
夏樵當即一哆嗦,起了半身雞皮疙瘩,條件反射抓住了聞時的胳膊。
聞時正想槽他,余光看見一把格紋傘在旁邊抖開來。
“你拿這把。”謝問的嗓音響起來。
聞時接了傘轉過頭,就見謝問自己撐開了另一把傘說:“走吧,我送你們。”
“不用。”聞時說。
“要的。”門口風有點冷,他加了件外套又立起領子,還是虛握著拳咳了兩聲,勸道:“這邊夜路你肯定沒走過,走一回你就知道了。
”
聞時:“……我膽子很大。”
“知道。”謝問戴著手套的手還抵在鼻尖,眼睛在夜色里彎起來,“你不用這麼強調,有眼睛都看得出來。但是像他這種膽子的——”
他指了指夏樵,說:“兩個人沒用,得組個團。”
“……”
聞時心說我組團也不用拉病秧子來湊數,這麼大風萬一吹出病來,算誰的?
結果謝問已經扶著他的肩,連哄帶推地示意他別犟著了,趕緊撐傘。
聞時其實有點納悶,他想說“你知道我拿什麼東西當食物,你不害怕?”但又覺得這話問出來有些矯情,便沒再開口。
西屏園外的這條街確實有些詭異,也許是生意冷清的緣故,還不到晚上8點,兩邊的店鋪就關完了。
那些店面并不講究,不知多久沒打掃過,窗上蒙著厚厚的灰,雨一淋,就流下一道一道水印,像被劃花的臉。
店里的東西影影綽綽,看不清輪廓。有時猛一晃眼,總覺得有人直挺挺地站在漆黑的店里。
整條街居然沒有路燈,只有西屏園的一點燈光,遠遠落在身后,被雨籠罩著,霧蒙蒙的,有點老舊。
這里不讓車進來,必須得走到望泉路和這條街的交叉口。
夏樵估計嚇得夠嗆,一路都不敢說話。因為這街上說話會有回音,乍一聽就像有人跟在后面嘆氣似的。
他只能亦步亦趨地跟著,存在感小到只有腳步聲。
街邊垃圾桶附近忽然竄過一只黑影。聞時朝那邊看了一眼,應該是只野貓,嘶啞地叫了一聲,便順著圍墻翻進了望泉公館里。
“拐個彎就是望泉路了。”謝問的聲音在雨里不甚清晰。
“嗯。”聞時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