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夏樵頭沖下,十分委屈。
“對不起。”聞時繃著臉把他弄下來。
鏡子里的謝問笑了半天。
“門外那些是什麼東西?”夏樵噗地落在地上,拍了拍裙子上的灰,想想還是很驚恐。
聞時回想一番,說:“被小孩撕爛的那些娃娃。”
“啊?可是我看那些人頭還有血,不像娃娃啊?難不成真活了?”
“籠里的東西本來就是跟籠主意識有關。”聞時一邊說著,一邊解開文件袋上的繩子,“不是按常理來說的。”
外面那些東西還在孜孜不倦地撞著,門板的顫動聲聽得人膽戰心驚。
聞時在墻邊摸索了一番,找到了雜物間的開關。
一盞很久沒用的老式燈泡亮了起來,有點接觸不良,燈絲一閃一閃的。
借著這點昏暗的光,聞時把文件袋里的東西掏出來。
那是一本厚厚的牛皮筆記,里面夾著很多散頁和照片,大概又是日記、又是筆記,混雜著來的。
不過照片都是糊的,看不清人臉,本子里的字跡也是糊的,像被水泡過,墨汁化開了。
“怎麼這樣?”夏樵愣了。
“也是籠主的一種保護。”謝問那面鏡子支在旁邊,說了一句。
“這還能看嗎?”
“能看一點。”聞時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了。
他抽出本子里夾著的第一張紙,瞇起眼睛辨認著上面的字跡——
“200……不知道幾年,養了三年的小孩……后面這段看不清,應該是病死了。”
“這年夏末,我在……銀杏胡同外撿到了一個小東西。”
我管它叫小東西,是因為它并不是一個普通孩子。他穿著不知哪里弄來的衣服,破破爛爛像個小乞丐,胸口有個胎記一樣的印。
有些老匠人看了會知道,這個印是什麼意思。
以前有句老話,現在可能已經找不到了——木童子點睛畫印曰傀。
這小東西就是個傀。
第10章 換身
聞時把能看清的字挑著說了,他們拼拼湊湊,勉強看明白了這張散頁的內容。
“所以、所以那小孩是個傀啊?”夏樵說。
“嗯。”聞時頭也沒抬,繼續在翻后面幾張散頁。
“怪不得這麼嚇人。”夏樵捧著短短的手臂,搓了搓并不存在的雞皮疙瘩,越想越后怕,“這麼恐怖的小孩,老人家居然養得下去?”
“不知道。”聞時說。
過了片刻,他又想起正常人不會這麼冷淡。他試著揣摩了一下,補充道:“可能養久了有感情。”
“這都能有感情?”夏樵想了想說:“老人家是好人。”
“籠里的東西有虛幻夸大的效果,那小鬼現實什麼樣,誰知道。”聞時說。
夏樵終于理解了一些:“好吧。”
聞時翻著紙頁,忽然感覺有人在看自己。
他動作一頓,抬眼瞥過去,看到了鏡子里謝問的影子,因為太過模糊,難以辨別表情。
“看我干什麼?”聞時納悶地皺起眉。
謝問愣了一瞬,慢聲說:“你倒是敏感。沒看你,看你手上那些紙呢,找到別的內容沒?”
這語氣……
活像個監工。
聞時沒吭聲,收回視線繼續辨認著紙上的字。
幾秒后,謝問說:“第二頁第四行寫的什麼?”
聞時抿了抿唇,念道:“這傀不認物也不認人,恐是受過驚嚇,領回來就縮在一角。”
“哦。”謝問又說,“最后那行呢?”
“……”
洋娃娃面無表情地把目光往下移:“倒是在我……中間幾個字糊了看不清,突然抓住我的衣服。反正它也無處可去,就留下吧。
”
謝問點了點頭:“那第三頁第——”
“要不你自己看吧。”洋娃娃終于沒了耐性,抽了第三頁紙,“噗”地拍在鏡面上。
脾氣還挺大。
謝問正要開口,雜物間垂懸下來的老式燈泡忽然晃了起來,晦暗光圈左右來回,照得整個空間影影綽綽。
他們同時安靜下來。
一旦沒人說話,那種死寂無聲的感覺就被凸顯出來。
聞時忽然意識到,咯咯作響的門早已不動,外面發瘋的殘肢不知何時變得悄無聲息。
他在死寂中捕捉到了一種更小的動靜——那是很輕的摩擦聲,就像有什麼東西在貼著墻爬行。
“什麼聲音?”夏樵一動不敢動,從嗓子眼里擠出一句氣聲。
聞時:“噓。”
他猛地轉頭,看向身后一格一格黑黢黢的櫥柜。
那里堆放著各種廢舊雜物,積了厚厚的灰塵,稍微碰一下都會垮塌。搖晃的暗黃燈光照在上面,照得墻邊一張白臉若影若現。
我操!
夏樵摁住嘴,這才把叫聲悶在嗓子里。
但聞時居然攢爬了上去,拿起那張白臉低聲說:“面具。”
那是小孩圖畫的簡易面具,有兩個黑漆漆的眼洞,邊緣已經壞了,廢棄多時。
夏樵松了一口氣,但那種很輕的爬行聲依然若隱若現。
聞時跳下來的時候,碰到了旁邊的雜物,幾個小東西滑落下來。夾雜著玻璃珠滾落的聲音,咕嚕嚕滾到了鏡子邊。
聞時撿起來一看,發現玻璃珠里有一團黑色瞳仁,還粘著長長的睫毛,
那根本不是珠子,是掉下來的眼睛!
剎那間,空氣幾乎凝固。
他和夏樵幾乎同時抬起頭,看向珠子掉落的地方。
就見木質的天花板夾層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洞,裂著嘴的人臉就趴在洞里,一邊眼睛是黑洞洞的窟窿,另一邊睜得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