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選擇治療,治愈的可能性也不大。我大概率是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掙扎個一年半載,然后在極度的痛苦中毫無尊嚴地死去。”
“你不能這麼草率地放棄自己的生命。”
“你先別忙著勸我,聽我說。我的人生有遺憾,但遺憾已經無法彌補,我只能盡力改變還沒發生的事。玫玫年紀還那麼小,她沒辦法保護自己。我死了以后,如果宋光明再來花言巧語一番,我怕她再被騙。我的人生已經讓宋光明毀了,不能讓他再毀了玫玫的人生。”
“那你需要我做什麼?”
秦翀望著她廋得只剩下皮包骨頭的臉,不得不佩服她的堅毅和勇敢。
這樣的女人,為什麼偏偏得不到命運的偏愛呢。
林芳芳閉上眼睛,稍稍喘息了一會兒才積蓄了繼續往下說的力氣:“我要你和我結婚。”
她沒給秦翀留下質疑的時間,直截了當的說明了自己的意圖。
“雖然宋光明和玫玫并沒有相認,但他如果要求親子鑒定,依然可以確認他們的關系。如果我沒結婚,我死了之后玫玫的監護權會重新落在宋光明身上。但只要我們結了婚,就算我死了,你還是可以繼續撫養玫玫。”
秦翀想了想:“你確定這樣可行嗎?”
“我不確定,但這是我現在能保護玫玫的唯一方法。宋光明要的不是玫玫,而是我的財產,所以玫玫絕不能跟著他。玫玫很信任你,我也是。”林芳芳停了停,“你的性向能確保你對玫玫不會產生非分之想,在這個層面上,我實在找不到比你更合適的人了。
”
秦翀忍不住笑了:“你說得有道理,就是這話聽著不太像是在夸我。”
“你覺得很荒謬是嗎?現在不僅僅是我需要這場婚姻,你也需要。你長期被同性緋聞纏身,對你將來的發展肯定有負面影響,而且受影響的不單單是你自己。如果你不能徹底澄清緋聞,你身邊的那些朋友都會陷身性向疑云,事業、生活、口碑,全都會受影響。”
秦翀這回笑不出來了。
林芳芳不是在開玩笑,她是真的做了很周全的準備。
秦翀不能一直裝死,更不可能跳出來承認,而他的澄清又壓根沒人信,完全是一個死局。想要徹底甩開過去,婚姻也許是一個最好的方式。林芳芳和他在婚姻里各取所需,也是一種很完美的合作關系。
“這就是你說的協議交換?”
“我知道,這不足以打動你,我一定會給你足夠的補償。”林芳芳的語速越來越快,“至于孩子那邊我都想好了,玫玫的教育費、生活費、應急開銷我全都準備好了,房子也會留給她。對了,我還替她攢了一筆成長基金,等她長大了正好能用上,也許到結婚的時候還能添一筆嫁妝。”
“芳芳……”
“秦翀,你不用有任何顧慮。我就快死了,這場婚姻是你的出口,不是你的枷鎖。”
“我不是在糾結這個。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沒有教育孩子的經驗,萬一辜負了……”
“辜負?我相信你一定照顧好玫玫,就算教育失敗,玫玫真的不成器,那又怎麼樣?我告訴你,玫玫跟著任何人長大都比跟著宋光明好!”
“林芳芳!你考慮過孩子自己的意愿嗎?”
“我問過她,她很喜歡你,她很想……”林芳芳重重地喘了口氣,才能鼓足勇氣把后半句話講出來,“很想你做她的爸爸。”
“我……”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先別忙著拒絕我。我們到了。你先進去看看,出來的時候再給我答案。”
那是一幢孤零零的老屋,院子里的花木已經很久沒打理了,樹梢亂七八糟的從院墻里伸出來,幽深的樹影幾乎遮蔽了所有的窗戶,看上去跟鬼屋似的。
林芳芳趔趔趄趄地下了車,秦翀繞過去扶她。林芳芳下意識地躲開了,秦翀還是把她扶住了:“到現在還要逞強。”
“我習慣了。”林芳芳微微地一笑,就像新芽破開凍土露出了一點生命的光彩,然而瞬間就重歸于沉寂。
宋光明站在門口,一臉殷勤地迎出來:“芳芳,你終于來了。”
林芳芳完全把他當成了空氣,反過來抱住秦翀的胳膊:“走,我們進去。”
屋子里有一對老夫婦端端正正地坐著,不迎客也不說話。看見秦翀和林芳芳進來,老太太看了老大爺一眼,似乎是想說什麼,結果又被老大爺一個眼神嚇回去了。
宋光明一點也不覺得尷尬,照樣跟在兩個人后面,像進了自己家似的忙著招呼:“外面是不是很冷啊?我給你們泡杯熱茶。”
“別假惺惺了,當初你連給自己倒杯水都不肯,現在倒學會給人泡茶了。還是你老婆有本事,把你拿捏得死死的。”
林芳芳開口就火氣十足,看來能夠點亮生命的除了愛,還有恨意。
“我沒老婆,已經離婚了。”
“喲,那我該恭喜你老婆脫離苦海了。
離多久了?”
“三個月。”
“才離了三個月就跑回來找我爸媽表忠心,挺不要臉的。”
“她知道玫玫的存在了,一聽我想認回玫玫,當場就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