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先生已經安排好了你的行程,明天白天我會先陪你熟悉周邊的環境,和斯蒂芬韓共進晚餐的時間安排在后天。如果有什麼疑問你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我隨叫隨到。另外屋子里有WIFI,密碼寫在盤子里的卡片上。”
“好。”
“羅先生說你可能需要使用一下浴缸,我先為你說明一下使用方法……或者我先替你放好水?”
“不用,我自己來!”
萬能奧森這是想連傭人的事也包攬了吧。
“今天的晚餐原本是訂在一家高檔餐廳里,羅先生沒來,我想你大概也不愿意獨自用餐,所以讓他們送過來了。他們原本不愿意外送,說這樣顯得他們的高檔餐點和外送速食一樣,我用盡全力說服他們,最后他們還是妥協了。”
哪門子的說服,明明就是吵贏了吧。
“謝謝你,奧森。”秦翀苦笑,羅威腦子里到底裝了些什麼奇怪的東西?別說他沒來,他就是來了,兩個男人坐在那兒燭光晚餐,這畫風也不怎麼正常。
“不用客氣,秦先生。還有,叫我狗剩。”
秦翀終于屈服了:“好吧,謝謝你,狗剩。”
好不容易支開了奧森,秦翀終于有時間好好的逛逛這間即將陪伴他半年以上的棲身之所了。
羅威訂的是整套出租的公寓,位置也非常便利。塞納河從窗外蜿蜒流過,明媚的陽光籠罩在古老的建筑頂端,深淺錯落的光影宛如一副濃墨重彩的油畫,充滿了藝術氣息和異國情調。
屋子里的陳設并不繁復,簡約的基調下各種裝飾物和小擺設全都蘊藏著生活氣息。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和歸屬感,是一種叫做家的特殊味道。
這屋子里最特別的就是拱形窗后面的圓形大浴缸,夕陽西下到明月東升,悠閑和激情的交融,現代和古典的碰撞,全都映在了這方寸之間。
秦翀沒有放水,索性穿著衣服躺在浴缸底下。
用這種姿勢躺著,浴缸冰冷堅硬的溫度穿過衣服,一點點帶走皮膚本身的溫暖,也把他想要忽視的疼痛變得更加深刻而細致。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被微微發燙的觸感喚醒了。
他竟然在浴缸里睡著了——大概是他翻身的時候不小心把水龍頭撞開了,熱水涌了進來。
他手忙腳亂地關了水龍頭,趴在浴缸邊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睡夢里不斷變幻著亂七八糟的情景,他分不清那是劉銘宇還是羅威,又或者是兩個人相互交錯的形象。
對不起劉銘宇,又對不起羅威。
要瘋了。
他用濕淋淋的手撿起摔在地上的手機,心虛地翻著朋友圈,生怕又看見劉銘宇發瘋。
然而什麼都沒有。
所有人都在按照原來的軌跡生活,似乎沒有一個人發現他消失了。劉銘宇不吵不鬧不刷存在感的時候,好像連他也跟著不存在了。
秦翀愣了一陣,最后終于摁開了劉銘宇的名字,慢慢地打了一行字——我會回來的。
紅色的嘆號蹦了出來。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秦翀愣了幾秒,直接撥通了羅威的電話。
“喂?怎麼了,現在這邊是半夜啊……翀哥,你干嘛這時候打電話?”羅威睡得迷迷糊糊的,聲音悶在嗓子里,有種撒嬌的味道。
“為什麼劉銘宇知道我們的航班?為什麼他來的點卡得這麼準,你走了他就到?”
“翀哥……”
“你知道他干了什麼,還假惺惺的叫我洗澡?一邊不允許我再和他來往,一邊叫他來發瘋……羅正氣,你也有病是嗎?”
羅威沉默了一會兒:“我只希望他認清楚你再也不會回來了這個事實。后面發生的那些事,你覺得我好受嗎?”
秦翀使勁把手機一砸,然后歇斯底里地笑了起來。
明明一切都結束了,他還是這兩個人相互爭斗的棋子。
大爺的,他上輩子到底是鏟了誰的祖墳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能遇到這種瘋子,而且還一次就遇見兩個。
最后還是奧森來把秦翀撈出來的,那時候浴缸里的水已經冷透了,秦翀仰面朝天在冷水里泡著,差點沒把奧森嚇得靈魂出竅。
“秦先生,你在干什麼?”
“嗯……沖浪。”
“什麼?”
這事情奧森肯定會向羅威報告,然而秦翀也沒過多的解釋,奧森把毛巾遞給他,他也就坐在那里有一搭沒一搭的擦。
在奧森眼里,他要不就是個危險的瘋子,要不就是個連浴缸也不會用的傻子。
“奧森,浴袍在哪兒?”秦翀甩了甩頭發,頭發泡得時間太長,就像是瘋長的海草,濕淋淋地朝四面八方炸開。
“在柜子里。”奧森拿了浴袍再轉回來,發現秦翀一顆顆的解著襯衫的扣子。每解開一顆,襯衫就順著肩頭滑下一分,比水泡透了的皮膚更加呈現出一種脆弱得像玻璃一樣的透明感。
“謝謝……狗剩……”秦翀被自己一本正經喊狗剩的語氣逗笑了,一笑起來眼角的淚痣也跟著鮮活了,生動得像是要扯著別人的心臟一起跳出來。
奧森傻了。
他在唐人街見過不少東方人,見過長得特別好看的,也見過男孩子可以扮作女孩子咿咿呀呀的唱戲,可從沒見過秦翀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