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羅東生。你出來,我們見一面。”
對方用的是命令的語氣,把暈暈乎乎的秦翀給搞得更懵了:“羅東生?哪個羅東生?”
“彥東的羅東生。”
秦翀瞬間就清醒了:“羅……羅總?您要見我?我能不能問問,是……是什麼事?”
“你出來就知道了。見面的時間地址我過一會兒讓秘書通知你。”
羅東生直接掛了電話。
秦翀心里跟打鼓似的,再也睡不著了。
當初雖然和彥東打了不少交道,秦翀這種不起眼又無人提攜的小蝦米,和王頌元也不過只有一面之緣,跟羅東生這樣低調的幕后大佬就更是無緣相見了。如今羅東生忽然找上門來,語氣還那麼嚴厲,該不是《河岸》捅了什麼婁子吧!
秦翀提前了半個小時到達約定地點,沒想到羅東生比他到的更早。
那是一處立在懸崖頂上的院子,原本是一座三層樓高的舊樓,早些年被收去做了民宿。院子正面對著新開發的花棲里小鎮,后面則是波濤洶涌的怒海。
秦翀一進門就聞見了裹著咸腥海風的花香,抬頭就看見了幾叢有了年頭的素馨花。花枝郁郁蔥蔥的,粉色和乳白色的花朵初綻剛開,香氣羞澀,滿滿的都是東南亞風情。
“你來了?”羅東生獨自坐在遮陽傘下,眺望著懸崖下白浪翻滾的海面。
“羅總……您找我什麼事?”秦翀渾身都不自在,羅東生這個人的作品他熟,可是所有關于羅東生的認知都是來自于大銀幕,關于羅東生本人,他完全是陌生的。
“你在質問我嗎?”
“不……不是……”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秦翀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眼前的羅東生,除了不怒而威氣場強大充滿了壓迫感之外,這個人身上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壓抑感,反正看到他就害怕。
“你在害怕什麼?坐下。”
“哦……好。”羅東生的語氣緩和下來,可是秦翀聽著完全是命令的意思,立刻乖乖坐了下來,不敢再主動追問了。
“我看過《河岸》了,好像比王頌元的預期要差了一些,太過于強調導演的個人風格,導致故事的敘事性產生了障礙。”
好吧,果然是找他來臭罵一頓的。
“我看過觀眾們的評論,對于敘事性方面,只要稍微引導就能順暢理解……”
“一部好的電影是不需要解說的。想知道一部電影成不成功,從票房上能看出很多問題。”
秦翀愣了愣:“《河岸》是一部文藝片,并不是面對所有觀眾的,所以反應在票房上的數據可能不是那麼理想。”
“票房不理想就是文藝片的原罪嗎?我同意補齊天海的投資,是因為我看到了你將喜劇和文藝片相互融合的嘗試。這種做法新奇大膽,我喜歡這樣的挑戰。但是你為了彰顯自己的個性弱化了片子的本質,要知道文藝片也是故事片,連故事都講不明白就不是一部合格的故事片。”羅東生笑了,“說實在的,《河岸》的內核并沒有到達驚艷的程度,如果不是看在里面有融合喜劇的成分,這個片子甚至還達不到立項的標準。”
秦翀啞口無言。
胡越拿著《河岸》這個本子很多年了,四處碰壁無人賞識,其實是有理由的。這個故事感動了胡越,卻感動不了其他人。
“行了,我也不是專門把你叫來挨罵的。”
秦翀哭笑起來,心里忍不住吐槽:剛剛明明已經罵過了。
“羅威的事你知道了吧?”
秦翀忽然聽到羅威的名字,傻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您指的是……哪件事?”
“你別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了,我沒時間和你們這些小輩玩游戲。如果不是了解清楚了,我不會直接找你過來。今天約你見面,就是為了談談有關于羅威的私事。”
“是……顧亞柔的事嗎?羅威跑到劇組探班,和顧亞柔確實發生過關系,當時他們都喝醉了,可能不太清醒。后來他倆也交往過一段時間,因為性格不合分手了。分手之后,顧亞柔告訴羅威她懷孕了,但是……”秦翀怎麼也沒想到,羅東生找他竟然是為了私事。
“你為什麼這麼篤定顧亞柔懷孕了?”
“難道不是嗎?這是羅威親口說的……”
“是羅威告訴你的?羅威還告訴過你什麼?”
秦翀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了風暴即將來臨的味道,忽然不敢接茬了。
懸崖下面應該是開始漲潮了,宏大的潮水聲嘩嘩的上涌,帶著波濤撞擊礁石的巨響,吞沒了周圍所有的聲響。
“羅威是不是告訴你,他哥哥死在水庫里了?”
秦翀猶豫了幾秒之后才點點頭:“是的,他說哥哥聰明懂事,知道用縱容他來獲得父母的疼愛。羅威脫了衣服扔在水邊假裝下水游泳了。哥哥找不著他之后忙著下水撈人,結果自己沒能上來。”
羅東生忽然大聲笑起來。
“這有什麼好笑的?”秦翀被笑懵了,羅威的親哥也是羅東生的兒子,很難想象面對親生兒子的死亡他還能表現得這麼輕松愉快,這還有人性嗎。
“這個故事越來越離奇了。”
“故事?”
“對,只是個故事。”羅東生的眼神收回來,慢慢落在地面斑駁交錯的水苔痕跡上,“羅威是獨生子,沒有任何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