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發店門外,幾個把頭發染得花花綠綠的精神小伙搬了張椅凳在打牌,其中一個余光掃過去,當即一愣,張口“喂”了一聲。
喻繁轉頭跟他們對上視線。
“喲!真是你啊!”那人笑了笑,臉上頓時出現好多道褶子,“不是要剃雙龍戲珠嗎你?把頭發留這麼長怎麼剃啊?”
喻繁恍惚站在那,好似時光倒流,他剛放學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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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區,喻繁在老舊的木門前站了很久,然后戴上口罩,把鑰匙插進去用力一轉,咔噠一聲,終于打開。
一陣灰塵撲鼻而來,戴著口罩也難以幸免。他偏開頭咳了好幾聲,手臂捂著鼻子,進屋打開所有窗簾窗戶,這間屋子終于得以重見天日。
家具厚厚一層積灰,把他書桌上那些刀痕凹陷全遮擋住,墻體不知何時已經開始脫落,爺爺特地給他做的小陽臺經過六年風吹雨打,已經臟污泛黑一片,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雪,一縷縷涼風穿過防盜網,密密地往這件荒廢多年的老屋里灌。
喻繁立在陽臺,一會兒想起自己坐在這上面抽煙喝酒,一會兒想起他后靠在這跟陳景深接過吻,畫面像電影般一幀一幀地過。直到鄰居出來晾衣服,扭頭看到隔壁忽然一動不動站了個人,嚇得把晾衣桿摔在地上,他才恍然回神。
喻繁下載了一個家政軟件,邊研究怎麼用邊往外走,跟剛走上樓梯的女孩打了個照面。
女孩五官精致漂亮,穿著小學校服,綁了馬尾辮,額前碎發亂成一團。看到喻繁,她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識倒吸一口氣——然后立刻抬手把自己嘴巴捂住!
兩秒后,她扭頭加快速度上樓。
到了自家門口,女孩立刻拿出手機發消息,激動得連著打錯了好幾個字。
“干嘛呢你。”漫不經心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嚇得她差點把手機扔地上。
她把手機屏幕捂在胸前,轉頭看向那雙熟悉清澈的眼睛:“哥、哥哥!”
“記得我?那你跑什麼?”喻繁看了眼旁邊關著的房門,“又沒飯吃?”
女孩無語:“哥哥,我已經六年級了,早就會做飯了!”
喻繁哦了一聲:“在給誰發消息。”
“沒誰!”她應得飛快。
“201的帥氣哥哥,”喻繁復述了一遍她給對方的備注,挑眉,“201住的不是我?”
“……”
“就,另一個帥氣哥哥。”女孩癟嘴,在喻繁的注視下乖乖把手機舉起來,露出了陳景深的頭像。
喻繁微怔:“你怎麼有他微信?”
“我們整棟樓都有啊。”
“……”
喻繁很茫然:“什麼意思?”
“你以前不是偷偷搬走了嘛。”女孩說,“這個哥哥就每天傍晚都在你家門口等你啊。”
喻繁眨了幾下眼睛:“……每天?”
“也不是,但一周得有三四天在吧,就坐在臺階上,他還教我做過題呢。”
喻繁腦子嗡嗡,覺得自己有些聽不懂。
“一開始他總是敲你家門,”女孩壓低聲音,“……然后就被隔壁的阿姨舉報啦,說很嚇人,保安還上來趕過。”
“……”
“后來就不敲了,但還是會來,持續了快一年呢。”女孩說,“后來那個哥哥說要去上大學了,就敲了我家的門,給我們送了水果,讓我們看到你回來告訴他。那天整棟樓都收到水果了。”
女孩說完等了很久,面前的人只是垂著眼睫,沒有反應。她歪了一下腦袋:“哥哥?”
“他……”喻繁頓了頓,“你那時經常看見他嗎?”
“對呀,我晚上去補課的時候都會碰上。
”
“他那時好嗎?”
喻繁問出口后覺得好笑,畢竟陳景深無論何時何地都是同一個表情,哪有人能看出他當時好不好——
“不好,很不好。”女孩猶豫了一下,才說。
“他經常偷偷哭哦,就站在你家門口。”
第88章
南城入冬入夏速度都快。十二月還沒到中旬,陳景深起身去倒杯水的功夫,回來時窗戶已經沾上毛毛細雪。
他拿起手機發消息:【在干什麼?】
消息剛發出去,門被敲響,一個男生探進腦袋,看清辦公室里的情況后愣愣地瞪著眼睛。
陳景深盯著屏幕等了幾秒鐘,沒看到正在輸入的提示,抬頭對上他的視線:“怎麼。”
他回神:“沒!深哥,大家就是想問問您今晚吃什麼?我們準備點外賣了。”
“不用。”
“啊?”
“我今晚不留公司。”陳景深說,“不用給我點。”
男生又反應了幾秒,才“哦”一聲,輕聲關上辦公室的門。
“你這什麼表情?”正在聯系飯館老板的員工問,“怎麼說?深哥吃什麼?”
“他不吃。”
“啊?”
“深哥居然說,他今晚不加班!”他震驚道,“而且我剛進去的時候看見深哥在玩手機摸魚——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深哥上班摸魚!!!”
“……”
周圍每個人都呆了一下,畢竟他們公司這位大佬入職以來沒有多少工作日是不加班的,甚至經常直接睡在公司。雖然新公司要忙的事確實很多,但他們每人剛入職時還是忍不住要揣測一下老板是不是救過大佬的命。
不過他們很快就發現其實沒別的,他們這位大佬愛好就是敲代碼寫算法,對其他事或人都不關心。據說老板招他進公司的時候給的是技術總監的職位,最后被大佬婉拒,理由是懶得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