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這的人說話口音挺重的,我去的很多店鋪都說方言,來的時候能聽懂麼?”
喻繁掙扎一點點變微弱,最后死死抓著陳景深的衣領,沒再動了。他咬著牙,偏開眼不看陳景深,不帶語氣地說:“不關你事。”
陳景深抬手把他的臉抓回來,垂眸睨著他。
他們沉默對視,客廳沒開燈,彼此的眼睛是能看見最亮的東西。
陳景深發梢還是濕的,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低聲開口:“我是有男朋友。”
喻繁心臟猛抽了一下,都感覺不到疼了。
“在一起六年多了。”
無縫銜接。喻繁麻木地想。
“他很可愛,很努力,很乖。我們約好上一個城市的大學,一起租房子,他說喜歡我,要跟我私奔。然后他自己走了。”
喻繁緊咬的牙突然松開,他仰起頭,茫然怔忪地看著陳景深。
“他冷暴力,不告而別,遠走高飛。”陳景深說,“……走了六年。”
“他走之前我們見了一面,他什麼也沒說,只跟我接了吻。我不明白什麼意思。”
喻繁眼眶燒紅一片。他張了一下嘴巴,卻一個音都沒發出來,他只能感覺著陳景深冰涼的手指慢慢攏住他的脖子,聲音像在門外時混進了雨。
“現在我問你。”陳景深說,“喻繁,你是要和我分手嗎?”
第80章
喻繁一動不動,把陳景深剛才每句話一個字一個字拆開,在腦子里反復咀嚼、理解。有點恍惚,又喘不上氣,呼吸的起伏都輕了很多。
陳景深說的事,樁樁件件都是他做的,所以陳景深嘴里的那個男朋友……
喻繁茫然呆滯地睜大眼,那點都要溢出來的酸勁剛倏地退卻,“分手”二字又刀似的往他身上扎。
這兩字但凡說得出口,喻繁當年都不會一句話沒說就刪了陳景深微信。那天他刪誰都干脆利落,唯獨對著陳景深的對話框發了很久的呆。他看著陳景深的每一通語音電話打來又熄滅,看著陳景深發了好多條“在哪”、“喻繁”,拖了一天一夜,直到高鐵到站,他拎著行李下車,才驅動手指去按下那個刪除鍵。
六年前說不出口的字眼,現在依舊堵在喉嚨。
而且……
喻繁低低叫了一句“陳景深”,迷茫又不解:“……你怎麼知道我沒回去過?”
陳景深沒說話。喻繁想起什麼,抓陳景深衣服的力氣一下又重了很多,指節全都泛白,他緊緊看著陳景深,明明心里隱約已經有答案,但還是不敢相信地問出口,“你朋友說,你每個節假日都去找男朋友……陳景深,你找誰?”
陳景深還是沉默。
從何說起?
說他高三每周都要去那棟老房子四五次,在外面做題刷卷子,被保安驅趕才走?
說他畢業后給那棟老房子的上下左右戶人家都留了聯系方式,讓他們在看到鄰居回來的時候給他打電話?
還是說他這幾年,把之前他給喻繁劃出的每一所學校都逛了個遍,他對喻繁最喜歡的那所學校比對自己上的江大還熟,然后又去了周邊最近的幾個城市鄉鎮,滿頭扎進海里撈了很久,連針的影子都沒碰見過。
做的時候沒知覺,講出來又似乎太沉重了。漆黑的房子安靜了許久,久到喻繁沒耐心,要張口催他說話的時候,陳景深才終于開口。
“找你。”陳景深說,“在等你。
”
猜想被落實,喻繁心臟像被陳景深抓在手里,登時酸得發苦。
他走的時候一句話沒留,一個人也沒說,陳景深去哪里找?
喻繁沒力氣再攥住什麼了,他松開手垂在一邊,在黑暗里叫了一聲:“陳景深。”
“嗯。”
“你是傻子嗎。”喻繁聲音有點抖。
“就當我是吧。”陳景深捏著他的脖子低頭吻他,吻到一片潮濕的酸澀。
陳景深手指撐在喻繁下顎,把他的臉頰抬起來跟自己接吻。陳景深親得很深,攪著喻繁的舌尖和那顆尖牙,發出密密灼灼的接吻聲。喻繁被親得全身發軟,狼狽又羞恥地吞咽,快在心跳里窒息。
他們在狹窄的沙發里緊密地擁抱、交換體溫,在陰涼的臺風天依偎取暖。
陳景深把人放開,抬起手指幫喻繁擦掉嘴角溢出來的唾液,抵著他的鼻尖,不知道問了第幾遍:“過得好嗎?”
喻繁被酒精和洶涌的情緒包圍,啞聲說:“不好。”
陳景深又偏頭下來,在細細碎碎的吻里低著嗓音問:“這麼多年,有沒有想過我?”
喻繁被親得只能模糊地“嗯”一聲,然后又點頭。想,每天都想,想得全身疼都會想,做夢也會夢到,本來沒打算讀書的,翻到你給我寫的筆記,還是又繼續念了,會百度你想上的那所學校,又不敢搜你名字。
“要跟我分手嗎?”
喻繁痛苦地閉眼,邊吻他邊說:“……不想分。”
剛說完,額間發被全撩到后面,陳景深低頭親他眼皮、鼻尖,然后又吻他嘴唇。
一切塵埃落定。陳景深嗓音平靜,眼眶發酸,很淡地嗯了一聲,說:“那我就等到了。”
-
喝了酒,喻繁腦子雖然還算清明,身體卻誠實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就連陳景深的手伸進衣服,溫溫熱熱按在他肚子上時,他的反應也只是一個激靈,很虛無地咬了一下陳景深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