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深發了消息沒人回,打了電話沒人接,他給自己定了規則,一局貪吃蛇結束就再試一遍。周末兩天時間,喻繁已經破了他的記錄,勉強超了一千多分。
又一局游戲結束,陳景深退出來習慣性去看排行榜第一,卻發現上面是他自己的頭像。
可他還沒有破喻繁的游戲記錄。
陳景深僵坐在那很久,直到有人上樓,聲控燈亮起,陳景深的身影把那人嚇了一跳。對方一哆嗦,脫口道:“我草!有病吧坐這不出聲!”
陳景深不說話,只是終于愿意動一動手指,按照自己剛定的規則,切回微信去發消息。
已經發不過去了。
在樓梯坐到晚上十點,直到手機先撐不住沒電關機,陳景深才終于從臺階起身,轉身離開了小區。
這條老街很小,陳景深把每家店都走了一遍,又去了酷男孩,甚至去了御河那家網吧,等他把所有能跑的地方跑完,連燒烤店都已經準備收攤了。
陳景深站在網吧門口又打了一通電話,這次連漫長的“嘟”聲都沒了。女聲冰冷委婉地告知他,他的手機號碼連同他的微信,已經被人打包一塊兒扔進了垃圾桶。
回到家,陳景深發現屋子亮堂一片,安靜得像一座無人島嶼。
他給季蓮漪發過消息,說有事晚點回,之后手機就沒了電。現在看來,季蓮漪還在等他。
季蓮漪之前應該是在房間和客廳之間反復踱步,此刻房門大敞。她正扶額坐在書桌前,閉著眼疲倦地在講電話。
陳景深抬手剛要敲門——
“媽,不用再聯系外面的學校了,先不讓景深轉學了。
”聽見電話里母親的詢問,季蓮漪揉揉眉心,含糊地說,“沒什麼事。只是之前有個不學好的學生,我怕他受影響,現在那學生轉走了,事情就差不多解決……”
看見站在門口的兒子,季蓮漪倏地沒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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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蓮漪一直覺得自己的婚姻生活是美好的,是令人羨艷的。但事實打了她一巴掌,她的婚姻充滿了欺騙謊言,早就污穢不堪。
之后的每時每刻,她都告訴自己,沒事,沒關系,雖然沒了婚姻,但她還有一個乖巧懂事、品行端正、成績優異的完美兒子。可此時此刻,她的完美兒子直挺地站在她面前,用平時說“我去學校了”的平靜口吻告知她:
“我是同性戀。”
拼命想掩藏這件事的季蓮漪被這一句打得頭昏腦漲,過了幾分鐘才找回聲音:“不是的,不是的……你不是,你只是被帶壞了,是他威脅你,他親口承認的……他那種孩子從小缺乏家庭教育,所以才會形成那種扭曲變態的性取向,你不要……”
“他很正常,扭曲變態的是我。”
“不是!不是!”季蓮漪把剛買回來沒幾天的杯子扔到地上,砸得四分五裂,歇斯底里地對陳景深尖叫,“是他!是他!!你是正常的,你怎麼會是同性戀!你是不是還在怕他?但他已經走了啊,你不用再這樣……”
“我給他寫告白信,追了他半個學期,我把他帶回家里,就是你回來那次——”
啪!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了陳景深的話。
他臉偏向一邊,沒覺得疼。他說:“他一直拒絕我,他說他不是同性戀。但我不肯放過他,我……”
他話沒說完,季蓮漪雙手捂在他嘴上,指甲都陷進他臉頰的肉里,她面無表情地搖頭:“不是的,那些都是你青春期的錯覺,你是個正常人啊,景深,你以前明明很聽話很乖的,為什麼啊,到底為什麼……”
陳景深抓住她的手腕,挪開。
“因為無論變態還是正常,我都是一個人。”陳景深垂眼陳述,“不是你養的一條狗。”
季蓮漪怔在原地,她渾身都使不上力氣,只能眼睜睜看著陳景深拿起地上的書包,轉身朝他的房間走去。
上樓之前,陳景深回頭問:“你知道他去哪了麼?”
季蓮漪還對著自己房間的木門,她喃喃道:“景深,你不是同性戀。”
陳景深轉身上樓。
翌日大早,陳景深發現樓下靜悄悄的沒聲音。他推開門,看到季蓮漪坐在沙發上發呆,看起來一夜沒睡,桌上擺滿藥盒。
心理情況太糟糕,季蓮漪很快被送到醫院住院,陳景深在醫院陪床了兩天,直到他外婆安排了幾個陪護輪流看護,他才得以繼續正常上學。
陳景深到學校的那天,一班門口蹲守了好幾個人,一看到他就立馬沖了上來。
“學霸,你知不知道喻繁退學了??”朱旭著急地問。
“他微信群退了,好友刪了,電話都他媽給老子拉黑了!你呢?你電話打得通嗎?”左寬問。
陳景深搖頭。
“那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王潞安眼眶通紅地問,“他什麼都沒跟我說。”
“不知道。”
“媽的,我都說了,連我們都不知道,學霸肯定也不知道,你們還非要上來問。”左寬想了想,“要不我們去問你們班主任?她肯定知道吧!”
“我問過了,她不說。”王潞安說。
“再問一次嘛,走!”
三個男生風似的下了樓,只剩一直沒出聲的章嫻靜還站在原地。
陳景深剛要進教室,忽然聽見她啞聲問了一句:“學霸,你和喻繁是不是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