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送人。”喻繁說。
老板立刻彎腰去翻幾支熱門款,邊拿邊問:“送朋友還是長輩?”
喻繁巡視的目光頓了頓,然后飛快地說:“對象。”
老板立刻挑了幾只淡色精致的放到他面前:“那您真是巧了,這些都是新款,南城只有我們這家店有。最近來這的女生都買這幾款……”
“男生用的。”
“……啊?”
“這款,”喻繁點了點展示柜中一支深藍色鋼筆,“多少錢?”
“999。”老板呆滯地回答。
喻繁雙手抄兜,跟那支鋼筆冷酷地對視許久,用力一咬牙:“……包起來。”
拎著禮物出來,喻繁邊走邊算自己的生活費。他以前其實花錢挺隨意的,他沒打算上大學,又覺得日子過得沒意思,花起來總有點自暴自棄的味道,光抽煙上網就去了不少。
以后每天控制在三十以下,不抽煙不上網,應該能把高三應付完……
喻繁心不在焉地走著,余光瞥見什麼,腳步一頓,又慢慢退了回去。
他盯著櫥窗里的小蛋糕,兩個小人在心里廝殺。
-省錢。
-過生日沒蛋糕不好吧?
-陳景深多大了啊還吃蛋糕?
-多大都是你對象。
-倆男的一起吃蛋糕幼稚不幼稚啊。
三分鐘后,喻繁面無表情地站在蛋糕店店員面前:“定個小尺寸的蛋……”
手機響了一聲,喻繁拿起來看。
【s:抱歉,見不了了。家里臨時聚餐,要忙到晚上。】
-
陳景深換了衣服準備出門的時候,拉開房門就看到了已經打扮好了的季蓮漪。
見他已經收拾好了,季蓮漪有些意外,戴著耳環讓他先上車,說今天回外婆家過生日。
陳景深說自己有約,那一刻,季蓮漪的臉色變得奇差。
她冷著臉不許他去,還讓外婆給他打了電話,母子倆對峙了半個小時,直到陳景深發現季蓮漪沒關好的手提包里有幾盒藥,才無奈地答應。
陳景深和兩家的親戚其實都不熟。他和叫不上名的幾個同輩坐在一起,冷淡地聽他們玩游戲,他在這些人眼中是“別人家的孩子”。其中一個人問他玩不玩,另一個馬上說陳景深怎麼可能會玩游戲?
又被季蓮漪推到人前供長輩們聊天,坐在沙發上許久,聊成績聊前程,大家都挺熱鬧,只有他自己沒說過幾句話。
中途收到他男朋友的消息:【聚餐好不好吃?】
陳景深就回:【沒關東煮好吃。】
熬到晚上,終于坐上車回家。母子倆都還記得出門前的事,一路上誰也沒開口。
直到進了家門,陳景深剛準備上樓回房,季蓮漪忽然叫住他。
“你今天有聽外婆說的那所學校嗎?”季蓮漪道,“那所紐約——”
“我不出國。”陳景深淡聲回答。
“你可以先了解一下那邊的環……”
“不去。”陳景深道,“別提了。”
季蓮漪跟他對視幾秒,撇過臉表示這個話題結束。
回到房間,陳景深只覺得累。他把禮物盒全都扔到桌上,剛要去洗澡,手機進來一條消息。
【-:到家了?】
【s:剛到。】
【-:哦,走廊】
陳景深看著這條消息,怔了兩秒才有動作。他轉身開窗,站在陽臺往下望——
小區里路燈昏暗,樹枝隨著夏夜晚風晃來蕩去,茂密的枝丫下,影影綽綽能看到坐在長石椅上的男生。他手肘不耐煩地支著石椅扶手,翹著二郎腿,旁邊空著的位置還放了什麼東西。
陳景深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喻繁剛趕走一只蚊子。
“陳景深。”喻繁仰起頭,把對蚊蟲的怒氣全撒在陽臺站著的人身上,“你們小區種這麼多樹干什麼??”
陳景深繃了一天,忽然就笑了。他說:“等我下來。”
“別,”喻繁趕緊叫住他,“你就站陽臺。你家客廳窗簾沒拉緊,你媽在沙發上打電話。”
說完喻繁又覺得自己有點變態,居然偷窺別人家。
陳景深安靜了一會兒,像是在猶豫。半晌才問:“怎麼進來的?”
“保安見過我,我說我來幫你遛狗。”
“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跟我說。”
“沒多久。”喻繁含糊地說,“陳景深,你廢話很多。”
喻繁站起身,從昏暗樹影里跟他對視:“看得清我麼?”
陳景深說能。
然后他就看著喻繁轉身去拿椅子上的東西,搗鼓了一會兒后,陳景深眼底一晃,黑夜里忽然冒出一點星火。
喻繁舉著點燃了蠟燭的蛋糕轉過身。他一只手舉蛋糕,另只手舉手機,仰頭說:“陳景深,18歲生日快樂。”
陳景深今天被強制拽去演了一天的壽星,臺詞只有“是”、“不是”和“沒有”。
這場無聊的劇本原本已經進入尾聲。喻繁舉著巴掌大的蛋糕遠遠地對他說一句生日快樂,這一天似乎又熱鬧起來。
陳景深站在陽臺上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問:“哪來的打火機?不是戒煙了嗎。”
“……”
他男朋友立刻冷下臉:“蛋糕店送的。說戒就戒了,我還能騙你?”
那抹火光把喻繁的眼睛映得閃爍明亮,他皺了下眉,不耐煩地催,“趕緊吹蠟燭,舉著很累。”
陳景深很短促地吹了一下,一股輕風拂過,燭火倏地熄滅。
兩人都怔了怔。喻繁盯著蛋糕呆了幾秒,然后才重新抬頭通知他:“行了。這蛋糕你吃不到,我自己吃了。”
“還能這樣?”陳景深問。
“不然?我爬墻給你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