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前面兩個走得慢悠悠的人絆住了腳步。
學校的自動澆水裝置定時開啟,旁邊半條校道沒法走,喻繁只能被迫跟在他們后面。艱難地挪了一段路后,他終于有點兒忍不住了,不爽地蹙起眉剛要開口——
前面的男同學突然悄悄地朝女同學那靠了一點,手往外碰了碰女生的手背。
女生的笑聲一下就停了,她低下頭,緊跟著,兩人沉默害羞地把手牽在一起。
喻繁:“……”
怎麼還在校道就敢這麼猖狂?
胖虎呢?平時抓他的時候不到場得挺快的嗎。
喻繁臉上沒什麼表情,過了幾秒,他把一直塞在口袋里的手抽了出來,晃在微悶的空氣里。
平時垂手走路沒覺得有什麼問題,現在卻怎麼放怎麼僵硬。
草,我是不是有病……
別扭了一會后,喻繁忍不住在心里罵了自己一句。他剛準備把手重新塞回口袋,手背倏地被碰了一下。
喻繁幾乎是下意識就反扣回去——
然后抓到了什麼紙質的東西。
“?”他一頓,低頭看下去,看到了自己的物理練習冊。
“數學卷子也夾在里面了。今晚學校組織活動,后天收。”陳景深說。
“……”
陳景深看著他低頭半天沒說話,道,“怎麼了。”
喻繁木著臉把作業囫圇捆起拎手上,硬邦邦地說:“沒怎麼。”
快到校門口,旁邊的校道終于寬敞起來,喻繁剛準備繞開前面兩人走,衣服忽然被人扯了一下。
“今晚看電影你來麼?”陳景深問。
看電影是教育局安排的任務,學校每學期都要組織一次,看的都是正能量電影。
他們學校為了不占用學生的上課時間,都選在晚上看。
就在操場拉個大幕布,學生們搬自己的椅子下樓坐,管得不嚴,黑漆漆的也管不著紀律。
莊訪琴每次都用點名嚇唬喻繁,喻繁很經嚇,每次都沒去。
但陳景深不可能不去,去了今晚就沒法錄題,沒法視頻,也沒法去他家——
“來吧。”喻繁含糊地應一句。
他感覺到陳景深好像看了他一眼,過了半晌才應:“好。”
-
喻繁回家后把喝空了的可樂瓶扔進抽屜,進浴室沖了很久的澡。
涼水砸在頭頂再緩緩流到腳邊,喻繁憋著氣在水里站了半天,直到快窒息才向前一步抽身,隨即往前傾了傾,腦袋直接跟浴室墻壁來了一下。
然后他干脆就把腦袋抵在墻上,低頭用力地揉臉。
他和陳景深,談戀愛了。
陳景深還叫他男朋友。
草……
涼水都止不住臉上的熱意,喻繁頭腦發燙,又后退一步沖涼水去了。
電影晚上七點開始,中間并沒給學生留多少時間。喻繁沖個澡出來,換上衣服直接就能去學校。
他到學校時已經將近七點,高石已經在班級門口組織同學搬椅子下樓了。
因為不上晚修,沒那麼講紀律,左寬直接到他們班里坐著,等著跟王潞安一塊兒下去。
喻繁進教室第一反應就是去看自己同桌的座位,空蕩蕩的沒人。
“喻繁?我靠,我以為你不來呢。”見到他,左寬一愣,“你嘴唇怎麼白白的。”
“沒。”喻繁問,“要下樓了?”
“等會兒,不著急,現在樓道全是人,下去要擠半天,我們等他們走光了再下去。”王潞安非常有經驗地說。
喻繁嗯一聲,懶散地坐到自己座位上,拿起筆隨便轉了兩圈,然后裝作不經意地問:“陳景深沒來?”
“沒呢吧,我沒見著。”王潞安說完,余光瞥見什麼,仰頭往窗外叫了一聲,“朱旭!”
外頭的人停下腳步:“干啥呀?”
“你干啥?”王潞安問,“你看個電影搬兩張椅子?怎麼,你屁股大?”
“王潞安,你是不是木頭腦子?”章嫻靜正在面前玩手機,聞言回頭道,“人家一看就是幫女朋友搬的。”
王潞安:“……”
朱旭一肌肉壯碩的體育生害羞地笑了一下,扔下一句“走了啊她站下面等我呢”,提著兩張椅子就擠進了樓梯間的人堆里。
王潞安嘀咕:“我們這就三樓,一張椅子而已,不至于吧?”
“你懂個屁,人家這叫男友力。”章嫻靜翻他一個白眼,起身把手機扔進兜里,“婷寶,走,我們下樓。”
左寬倏地站起身,一臉拽樣地說:“你這胳膊提得動椅子啊?算了,我幫你——”
章嫻靜單手提起椅子,用“你在說什麼屁話”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左寬:“……”
走廊陸陸續續又經過很多人,喻繁干坐著發了會呆,最后還是拿出手機發了條消息。
【-:你人?】
班里人很快走得只剩他們三個人,樓道那邊的動靜也小了一點。
操場很快傳來調試播放設備的聲音,王潞安收起手機跳下桌子:“我們也走吧,再遲要挨訪琴罵。”
喻繁看了一眼干干凈凈的手機屏幕,剛想讓他們先下去,手心忽然嗡地一下,一條消息跳進來。
【s:操場。去教室路上被物理老師叫住了。】
左寬抱著自己的椅子走了兩步,腿忽然被人用椅腳頂了一下。他回頭:“干嗎?”
“你不是喜歡搬椅子?”王潞安說,“來,你幫我搬下去吧,我允許了。”
“去你媽,老子直接把你人連椅子從三樓扔下去!”
“靠,重女輕男的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