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深拎著水瓶,脖子微微仰起,嘴巴抵著瓶口,把剩下的水喝了。
他凸起的喉結線條一滾一滾,喻繁的心臟也隨著一蹦一蹦。
咕嘟。
喻繁把嘴里的冰水咽進去了。
陳景深放下瓶子:“說什麼了?”
喻繁:“……”
嘴里一片發麻,喻繁下意識想舔嘴唇,臨到頭又變成了抿嘴,“沒什麼。”
男生打球經常十來瓶水放在一起,喝錯太正常了。
都是男的,有什麼大不了??
休息了一會兒,大家收拾東西離開。
后面的男生還在熱熱鬧鬧地聊剛才球賽的事。陳景深扭頭問:“一起吃飯?”
喻繁悶不做聲地搖頭。
陳景深:“作業帶了沒?”
喻繁沒什麼表情地點頭,走路的速度快了一點。
陳景深轉頭掃他一眼,沒再說話。
喻繁本來想走快點把人甩掉,誰料正好碰上放學高峰期,門口烏泱泱都是學生。喻繁只能放慢速度。
他和陳景深并肩走著,身邊人忽然叫他:“喻繁。”
“你現在是,”陳景深忍了一下笑,“又不能和我說話了嗎?”
第44章
喻繁往旁邊看了一眼。
陳景深紐扣還沒系上,衣領和前額頭發都還有點亂,身上那獨有的書呆子氣散了很多,五官線條也沒有繃得那麼冷了。
陳景深垂下眼的那一刻,喻繁立刻收回腦袋。
“……不是不能,是不想。你很煩。”
出了學校大門,路就一下通暢了。喻繁不自覺捏緊手里帶著的作業,匆匆扔下句“走了”,頭也不回地走進人流之中。
今天周五,又是放學時間,街上人流很大。就連老小區前面一間無名小吃鋪門口排的隊伍都占了半條道。
再前面是喻繁平時最常去的理發店。
店面很小,玻璃門敞著,不知名的土味DJ歌曲從里面傳出來。理發店門外放著一個小黑板,上面用彩色粉筆寫著:“老板談戀愛了!今日所有項目都打折!”
看到打折,喻繁下意識在門前停了一下。
下一秒,玻璃門立刻為他敞開。
熟悉他的店員頂著一頭殺馬特紫發,朝他揚揚下巴:“喻繁,放學了?”
喻家父子在這一片已經打出“名氣”,街坊鄰居唯恐避之不及。倒是這店里的殺馬特精神小伙們不太在意,喻繁每次來剪頭,他們都要跟他聊上兩句。
喻繁嗯一聲,指著那牌子:“你們老板不是二胎了?”
“他說他和老板娘永遠熱戀。”對方嘿嘿一笑,“別問了,剪頭不?今天打折,剪頭就八塊。剪嗎?”
剪,當然剪,還要推光。他今天都在陳景深面前放了話了,更何況現在還打折。
喻繁站在原地沒動。
“喲,你還帶課本回家了?”看到他手里的東西,殺馬特怔了怔,又問,“話說你這頭發,學校也不抓你啊?”
正在店里給客戶剪頭的另一位店員哼笑道:“可能老師也覺得這樣挺帥。”
喻繁前額頭發有點長,但不是那種直愣愣的長。可能因為他平時喜歡抓頭發,頭發總是很自然的蓬松鼓起,是其他男生洗完頭都要求吹出來的造型。加上他的臉和那兩顆淡淡的痣,氛圍感太強了。
喻繁單手抄兜,突然偏過臉問:“你會剃字母麼?”
對方愣了一下:“會。26個字母我都能給你剃出來。”
喻繁思考幾秒:“能剃雙龍戲珠嗎?”
“……不能。”
“哦。”喻繁轉身走人,在風里留下一句,“那不剪了。”
“……”
回到家,喻繁徑直回房間,掏出自己房間鑰匙時微微一頓。
他皺了下眉,彎腰仔細看了一眼。
他房間的門鎖旁邊有兩道不太明顯的劃痕。
他們這一片地方前幾年治安不好,他家大門經常被撬,被撬開的門鎖要麼壞了,要麼被劃得傷痕累累。
他這門上的顯然要淺得多,刮得也不多。但要說是歲月痕跡,又有點過長了。
喻繁手指在上面磨了一下。然后把鑰匙按進去,順通無阻地開了門。
門鎖沒壞。
喻繁在原地站了幾秒才起身進屋。關門之前,他掃了一眼隔壁喻凱明緊閉的房間。
晚上九點。陳景深視頻彈過去,直到快掛斷才被接起來。
陳景深從題集中抬頭看向屏幕。他人還沒看清,對面就已經率先發難——
“看什麼看?”喻繁盤腿坐椅子上擦頭發,表情不爽,硬邦邦地說,“理發店今天關門。”
“……”
陳景深道:“周五關門?那他們挺不會做生意。”
喻繁撇開眼,含糊地嗯一聲:“明天剪。”
講完一道經典題型,陳景深又劃了一道相似題型出來讓他現做。最近學的東西越來越難,喻繁看得頭疼,整個人趴在桌上抓頭發。
視頻里安靜了兩分鐘。陳景深忽然開口:“其實不剪也行。”
喻繁動作一頓。
他開的后置攝像頭,這會兒手機正平躺在桌上,只留給陳景深一個漆黑的影像。
但陳景深還是抬起眼看了過來,像是在跟他對視。
“剪了的話,以后上課睡覺很容易被發現吧。”陳景深淡淡地說。
“……”
不知多久沒在正經課上睡覺了的喻繁眨了一下眼睛:“……哦,是吧。”
“而且推了的話,會挺刺的,睡覺不舒服。”
“你怎麼知道?”
“很小的時候嫌熱,推過。
后來那段時間一直沒睡好。”
“嘖。”喻繁順著臺階滑下來了,一副很煩的語氣,“那算了……以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