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了呀。”柳映微嘆了口氣,不再去管胸口的手,抱住狄息野的脖子,鼓著腮幫子抱怨,“走不動了。”
狄息野便將他抱起來,板著張臉送回了臥房。
回去以后,照例是要擦藥的。
柳映微后背上的傷痕結痂以后好得很快,但是可怖的瘀青消散得卻慢。他自個兒瞧不見背上有多嚇人,就不住地問:“丑伐?”
狄息野哪里會覺得柳映微丑?
乾元只心疼,揪著心兇回去:“都這樣了,還在乎丑不丑?”
“啥額樣都在乎。”柳映微沒得到否定的答復,自己踮著腳往鏡子前湊,非要看出個所以然來。
狄息野跟在后面拉著,怕他看見了難過,恨不能將鏡子遮起來。
柳映微自知柳老爺用了多大的勁兒,其實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他就是歡喜和狄息野鬧,于是乎,二人吵吵鬧鬧間,裁縫都被釘子請來狄公館了。
“出去啦。”柳映微當即將狄息野轟出了臥房,“吾要試婚紗。”
“有什麼是我不能看的?”狄息野在門外徒勞地質問,被釘子拉住才清醒了一點。
釘子憋著笑勸:“二爺,婚紗得柳小少爺換好了才能給您看呀?”
“我看著他換不成嗎?”狄息野一看不見柳映微,整個人就暴躁得不成樣子,“裁縫也在里頭,他憑什麼能進去?!”
“二爺,您瞧瞧,您說的是什麼話。”釘子無奈攤手,“且不說人家是個中庸,就算他進去,小少爺也不可能當著他的面脫衣服啊!”
釘子不說還好,一說,狄息野的腿直接抬了起來,作勢要踹門。
“二爺……二爺!”釘子嚇得直呼“要不得”。
這門若是真的踹了,柳家的小少爺得氣死!
“二爺,人家說新郎官不能提前看新娘穿婚紗,不吉利!”釘子急中生智,拽著狄息野的衣袖,試著將乾元拉回來,“您……您這麼在乎柳家的小少爺,怎麼能讓他的婚禮冠上不吉利的名號呢?”
事關柳映微,狄息野果然暫時恢復了冷靜。
“當真不吉利?”乾元咬著牙問。
“不吉利。”這時候吉利與否已經不重要了。
釘子口干舌燥地說完,余光瞥見一個在長廊上畏畏縮縮的身影,立刻跳起來:“醫生,你在做什麼?是不是來給小少爺看病的?”
“是……是。”醫生畏懼狄息野,拎著藥箱躊躇不前。
釘子走過去拉他:“小少爺在試衣服呢,你可千萬別冒冒失失地沖進去。”
言罷,見醫生的目光不住地往狄息野的身上飄,納悶道:“你看什麼呢?”
“二少爺……”醫生的視線蜻蜓點水地在狄息野沒戴抑制環的脖子上點了一下,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也要注意身體。”
狄息野一愣,抬手習慣性地摸了摸脖子。
自打將柳映微從柳公館里接出來,他就再也沒有戴過抑制環。
一股寒意直從乾元的腳底躥上來。
原來,他沒戴抑制環。
狄息野痛苦地將手指插進凌亂的頭發,試圖平復內心的焦躁。他在想,沒戴抑制環的這些天,自己是怎麼對待柳映微的。
狄息野忽而有些頭疼。他方才才將坤澤壓在走廊的墻上,從上到下摸了一個遍。
他……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二爺……二爺?”釘子的呼喚將狄息野喚回現實。
釘子見狄息野面色有異,緊張地問:“您身子不舒服嗎?”
“無妨。”狄息野白著臉搖頭,藏在褲子口袋里的手攥成了拳,強迫自己將注意力從臥房內換婚紗的柳映微身上轉移開來,“衙門里怎麼說?”
釘子悄聲道:“哎喲,盯著大少爺的可不止您,那幾個死了財政總長候選人的家族,有的鬧呢!”
“鬧吧。”狄息野不屑地輕嗤。
釘子又說:“柳老爺那里也沒什麼別的話說。”
“他能有什麼話?”狄息野氣極反笑,“映微受的苦,等一切都解決好了,我遲早要從他的身上討回來。”
“倒是金宅那邊——”
“金家又能有什麼事?”狄息野自個兒的婚事都沒個著落,聽釘子提金世澤,不免恨得牙癢,“他們要鬧和離,就鬧,我可沒時間陪他們鬧。”
他家映微還沒嫁把他呢!
釘子尷尬地揉了揉頭發:“不是金家的少爺鬧,是他家少奶奶——沈家的小少爺,沈清和!”
“沈家的小少爺鬧著要來狄公館,還說……”釘子猶豫了片刻,還是照實說了,“還說,他曉得現在狄家是您當家。您要是不許他來,他就叫柳家的小少爺不嫁把您!”
沈清和可是柳映微最要好的朋友,狄息野不想叫他來都不行。
“我去給金世澤打電話。”乾元看著緊閉的房門,咬牙轉身,大步流星地沖進書房,帶著一肚子的火給金公館撥電話。
金公館那頭接得倒也快,想必金世澤正好在書房里。
“你們鬧和離就鬧,怎麼還折騰我的映微?”狄息野一點兒面子都不給,氣勢洶洶地譴責,“金世澤,你老婆為什麼要來我的狄公館?”
金世澤顯然和狄息野一般郁悶:“我老婆要去狄公館?我都不曉得!”
“你不曉得?”
“我不曉得的呀!”金世澤終于找到一個可以吐苦水的人,恨不能順著電話線直接爬到狄家,“狄二爺,我老婆什麼時候說要去狄公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