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兒驚訝道:“少爺,您還吃得下?”
柳映微壓低聲音,生怕被姆媽聽見:“我吃不下,還有清和呢!他待會兒想吃怎麼辦?”
他的借口找得著實拙劣,奈何金枝兒從未懷疑過自家少爺,竟想也不想就應下了。也是趕巧,她把餛飩煮好的時候,柳夫人已經去歇息了,餐廳里唯獨剩下兩個坤澤腦袋對著腦袋說小話。
沈清和一見金枝兒手里端的碗就瞇起了眼睛,掐著柳映微的腮幫子打趣:“要給誰吃啊?”
“儂……儂曉得額。”柳映微口齒不清地求饒,“別……別拿吾尋開心了。”
“吾才伐曉得!”沈清和松了手,見不得柳映微一副關心狄息野到六神無主的地步的模樣,“少一頓早飯,伊能餓死特?”
“瞎講八講。”柳映微頂著一張紅透的臉,捧著餛飩往樓上跑。
沈清和在他身后笑,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樓梯的盡頭,才落寞地低下頭。
“也伐曉得金世澤有沒有好好吃飯。”沈清和默了會兒,“唉,關心伊做啥額?總歸是要離的。”
坤澤自我安慰完,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總歸……是要離的。”
*
柳映微上了樓,方覺手中碗燙。
他見左右無人,小聲嚷嚷起來:“狄息野,狄息野!”
狄息野很快就將臥房的門拉開一條小縫,見柳映微一個人端著餛飩,立刻蹙眉跑出來接過了湯碗:“怎麼回來吃?”
“誰說我是回來吃的?”他翻了個白眼,扯了帕子擦燙紅的手指,一邊擦,一邊埋頭往房間里走。
狄息野跟著跑了兩步,意識到餛飩是柳映微特意給自己端回來的,不由眉飛色舞起來:“映微,你是不是怕我餓著?”
“……沒事的,不吃一頓早飯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我在德國的時候,有的時候好幾天都不吃飯呢!”
狄息野得意過頭,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而等他想要挽救的時候,柳映微已經摔上了門,叉腰瞪了過來:“狄息野,儂在德國不吃飯?儂……儂要氣死誰?”
狄息野一時心虛語塞。
那時候,他因著后頸受傷需要接受手術,躺在病床上別說吃飯了,就是喝進去一口水,很快也會混著胃酸一并吐出來。
但這些事,狄息野現在還不打算同柳映微講。
他的映微膽子小,若是知道當初他的后頸受了傷,嚴重到了開刀的地步,怕是要嚇得暈過去呢!
故而狄息野垂下眼簾,討好地握住柳映微的手腕:“我那時候年輕不懂事,念書念得忘了時間,偶爾來不及吃飯,現在都好了,你別發脾氣。”
“儂就是仗著年輕……”柳映微忍不住數落起來,“真餓出病來,誰照顧儂?”
“自是舍不得叫你照顧我。”狄息野順著他的話,說得坦然又曖昧,“映微,以后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柳映微難得沒有因為羞惱而嗆人。
他低著頭,扒拉著手指,待狄息野都要等不及了,才小聲嘟囔了句:“好。”
狄息野的眼睛猛地亮起,伸手掐住柳映微的腰,作勢要把他往上舉。
柳映微驚慌地掙扎:“儂……儂瘋特了?!儂快放開吾!”
狄息野戀戀不舍地撒手:“映微,你是答應嫁把我了嗎?”
“吾答應有啥額用?”他沒好氣地嘆了口氣,“狄息野,吾同儂認真講呀……罷了罷了。”
柳映微話到嘴邊,瞧著狄息野滿臉藏都藏不住的喜悅,無奈地搖頭:“等吾從醫院回來,再同儂說吧。
”
他滿臉嚴肅:“狄息野,吾要同儂講的,是頂頂重要額事情,曉得伐?”
狄息野答應了下來,同時追問:“你去醫院做什麼?”
“吾是坤澤,”他皺著鼻子輕哼,“身子弱,每隔幾日就要去的。”
“是該去。你也太瘦了。”狄息野深以為然,“等你嫁把我,我再請個醫生好好給你瞧瞧。”
乾元知道給柳映微看身子的醫生必定是柳夫人親自找的,也就沒有多問,還催著柳映微快些去。
“我待會兒回一趟狄家,今天就擬一份聘禮單出來。”
柳映微被說得臉熱,上手把狄息野往陽臺推:“走吧,走吧。”
他恨不能狄息野下一秒就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可等狄息野真的翻出陽臺,他又巴巴地趴在欄桿邊,看著男人靈活地在花園里穿梭。
“等我。”
狄息野在徹底離開柳映微的視野之前,轉身對他揮手。
乾元的嘴唇開開合合,是在遙遙地對他說:“等我。”
“好,”柳映微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小聲應下來,“我等你。”
他轉過身,捂著胸脯,感受著撲通撲通直跳的心臟,懊惱地抱怨:“餛飩都沒吃……”
柳映微說話間,看見了映在鏡中的自己。
他笑得很甜蜜。
狄息野離開后不久,柳夫人就敲響了柳映微的臥房的門。
他恍然回神,先是將陽臺的門關上,再急急地巡視四周,確信沒有乾元留下的痕跡后,小跑著去開了門。
“哪能這麼久?”柳夫人責備地望著柳映微,“清和都要走啦。”
柳映微垂下眼簾,想著沈清和許是回去同金世澤商量和離的事,不由抿緊了唇:“他來柳公館好幾天了,金……金少爺該擔心了。
”
柳夫人不作他想,也全然不知道沈清和正在同金世澤鬧離婚,頷首道:“再不走,雨露期到了,咱們也沒有辦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