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息野的喉結痛苦地一滾,恨不能將他按在床上,就地正法,奈何有賊心沒賊膽,千萬欲念匯聚到下腹,都只能憋著。
“沒有。”狄息野悶悶地回答,大手上下滑動,替他撫平并不存在的褶子。
柳映微也就高興了,毫不留戀地扭身離開溫暖的懷抱。
他迤迤然坐在梳妝鏡前,抱著自己買的瓶瓶罐罐,哼著歌往臉上涂抹。
他身后的狄息野深吸了幾口氣,又去洗了把臉,嗓音總算恢復了幾分正常:“映微,你要戴哪套首飾?”
柳映微頭也不回道:“反正不戴你昨天給我拿過來的那套。”
狄息野面色一僵,當他不喜歡。
柳映微卻又操著一口吳儂軟語,唱歌似的抱怨:“伐配這身呀……狄息野,儂真是啥額都不曉得。”
他邊說,邊拿出一只翡翠鐲子套在腕上,繼而傾身貼在鏡子前:“過來。”
狄息野依言走了過去。
鏡子里映出相依相偎的兩道身影。
面容精致的坤澤瞥了身后的人一眼,似嗔似怨地催促:“幫吾把頭發攏一攏。”
狄息野笨拙地伸手,替他將覆蓋在耳朵邊的頭發撩開,露出一只小巧可愛的耳朵來。
那耳朵的耳垂上有一個微微發紅的小洞,柳映微捏著玉耳墜,三兩下就戴了上去。
“好看伐?”他如法炮制,將另一只耳墜也戴好。
狄息野早已看傻了眼:“好看。”
男人忍無可忍,將柳映微一把反抱在懷里:“映微,儂哪能不好看?”
“……儂哪樣都好看!”
狄息野猛地來這麼一下子,雙臂收得太緊,勒得柳映微的面色一瞬間白了下來。
但他沒喊疼,反而定定地盯著鏡子里將頭埋在自己后頸上的乾元,癡癡地發起呆來。
他覺得自己賤,覺得自己傻,非要在狄息野的身上印證些什麼,才能快快樂樂地笑出聲來。
他想要印證狄息野就是白連余,更想要變成狄息野的白連余愛上現在的自己。
他怎麼那麼貪心呢?
當年的央央不在了,他卻還固執地要已經證明了愛意的愛人反復地訴說情愫。
柳映微曉得自己這樣不對,很病態。
可他就是忍不住,因為那是狄息野啊……
是愛他的狄息野。
無論他變成什麼模樣,都得愛他的狄息野。
“映微,你叫我怎麼辦才好?”
柳映微回過神,倉皇眨去眼底泛起的濕意:“松手呀,吾……吾的裙子要皺了。”
坤澤的裙子金貴,狄息野戀戀不舍地撒開手。
柳映微埋頭拍了幾下,沒再說什麼,拎著手包帶著狄息野下樓。
柳夫人早早地候在客廳里,見了他,方才安心。
“姆媽,我出門了。”柳映微乖巧地道別,說話間,抬手拂了拂垂在眼前的發絲。
翡翠的吊墜閃著瑩潤的光,柳夫人望著他,欲言又止。
柳映微默了默,又道:“晚飯不用等我。”
“你們——”
“柳夫人,映微和我在外面吃。”狄息野接過話茬,手臂自然而然地搭在柳映微瘦弱的肩膀上,“可能會晚些回來。”
柳夫人看著乾元搭在兒子肩頭的手,愣愣地點頭:“好……好。”
柳映微的頭垂得更低了些,將手背在身后,偷偷地扯狄息野的衣擺。
狄息野不情不愿地將胳膊收回來,轉而去握他的手腕,大步流星地往柳公館外走。
快走到門前的時候,他們撞上了柳希臨。
柳映微不自覺地一哆嗦,側身躲在了狄息野的身后。
柳希臨將他的反應看得真切,臉上的微笑登時僵住了。
“你……”狄息野的臉色也陰沉下來,若不是柳映微不住地扯他的衣袖,怕是會當場發作。
“映微,你攔著我做什麼?”但狄息野沒有發作,心頭的怒火卻是半分沒少,走出了柳公館,還悶悶不樂地追問,“欺負你的,是不是他?”
柳映微不答,只管埋頭往外走:“在公館里鬧,我什麼時候才能吃上飯?”
“那我也不能讓別人欺負你。”狄息野三兩步追上他,“映微,我要保護你。”
“保護我?那你怎麼曉得,你不在的兩年有沒有人欺負我呢?”他聞言,也來了火氣,停下腳步,扭身瞪著乾元,咄咄逼人地質問,“狄息野,你口口聲聲說要保護我,怎麼保護我?就是讓我嫁把你嗎?”
狄息野被柳映微語氣里的寒意所傷,如墜冰窟。
但乾元沒空管自己受傷的心,巴巴地跟上柳映微的腳步:“映微,這兩年,有人欺負你?”
柳映微冷笑:“你自己想!”
“映微……映微!”
他倆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到法國餐廳門前,柳映微的嘴皮子都說累了,一進去就要了碗蘑菇湯,捏著小湯匙,鼓著腮幫子喝。
狄息野坐在他對面,脫了外套,難耐地扯開衣領,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乾元心知肚明,柳映微不想說的事,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的。但狄息野問不明白兩年間發生了什麼,又躁得慌。
畢竟那兩年,他是實打實地不在柳映微的身邊。
于是乎,狄息野越想越不安,越想臉色越差,捏著叉子,胃口全無。
反觀柳映微,他喝了湯,胃里有了東西,又吃了心心念念的鴨胸肉,面色逐漸變好,甚至有心情撥弄用來擺盤的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