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息野翻了翻柜子,很快就收拾妥當,再來到床邊時,身上的外套已經脫下了。
而早早躺在床上的柳映微正歪著腦袋倚在床頭,直勾勾地望過來。
狄息野一身火氣無處發泄,不敢與他對視,只憋悶道:“映微,你又要趕我走?”
柳映微搖頭:“狄息野,儂有過幾個坤澤?”
狄息野一驚:“什麼幾個坤澤……映微,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坤澤!”
他撲到柳映微的身前,想著要解釋,誰承想,柳映微得了回答就滑進被子,眼皮子都不帶抬一下。
“映微,你……你怎麼不繼續問啊?”
柳映微冷颼颼地反問:“怎麼,儂剛剛騙吾呀?”
“當然沒有!”
“那還問啥額?”
“問……”狄息野一時語塞,雙手撐在他身子兩側,不知如何是好。
柳映微看不得狄息野這副窘迫又可憐的模樣,煩悶地罵了聲“傻子”,繼而抬起胳膊,環著乾元的脖子將其扯到身前:“明朝阿拉去買旗袍。”
“啊?”一朝落入坤澤香香軟軟的懷抱,狄息野幸福得眼睛都直了。
柳映微氣結,撒開手將乾元往邊上踹了踹:“勿愿意就算了!”
“愿意愿意。”狄息野忙不迭地貼上去。
“那儂自己找借口同吾姆媽講。”柳映微猶豫一瞬,沒掙扎,由著狄息野將自己按在懷里,小聲道,“伊放人,吾就能出門,曉得伐?”
“好。”狄息野心領神會,低頭聞著白蘭花的花香,陶醉地閉上了眼睛。
只不過,溫香軟玉在懷,狄息野哪睡得著?
他把自己和柳映微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回味了好些遍,天方泛起了魚肚白。
因著柳映微睡前的叮囑,狄息野沒等他睡醒,就從柳公館的外墻翻了出去。
釘子機靈,早早地將車停在了隱蔽處。
狄息野尋過去的時候,困倦的中庸坐在駕駛座上,抱著胳膊打瞌睡。
狄息野彎腰敲了敲車窗。
釘子嘟囔著“啥辰光就叫早”,睡眼惺忪地對上狄息野的眼睛,猛地驚醒,腦袋還一下子磕在了車頂棚上,發出好一聲巨響。
“哎喲,二爺。”釘子齜牙咧嘴地揉著額頭,“您怎麼才出來啊?”
“陪映微睡了一晚。”狄息野饜足地笑,“倒是你,怎麼沒回去歇著?”
“還說呢……”釘子聞言,瞬間想起了正事,“二爺,我是在等您呢!”
“什麼事?”
釘子推開車門,語速飛快道:“柳老爺不對勁!”
“……二爺,我按照您的吩咐,拿了首飾去找柳家的小少爺。按理說,柳家的小少爺好些天沒回家,柳老爺和柳夫人該好好地關心他才對,可我進屋的時候,氣氛好生奇怪!”
“……柳小少爺和柳夫人都在哭呢!”
“哭?”狄息野臉上笑意盡退,“你確定?”
“二爺,我雖然沒什麼眼力見,看人掉沒掉眼淚,還是不會看錯的!”釘子拍著胸脯作保,“更何況,柳小少爺哭得眼眶都紅了,我能看錯嗎?”
“他為什麼哭?”狄息野想起自己翻進陽臺的時候聽到的抽泣聲,心弦猛地繃緊。
柳映微當真不是被嚇哭的!
“這還真不知道。”釘子為難地抓著頭發,睡得滿是印子的臉上浮現出了迷茫,“二爺,柳老爺和柳小少爺之間的事,是柳家的家事,絕不會在我的面前提,不過……”
中庸忽地一頓,繼而大聲叫喚起來:“不過,柳家那個什麼表少爺也在公館里坐著呢!”
“柳希臨?”狄息野森然一笑,“果然和他有關。
”
釘子會意:“二爺,拿伊作特?”
他做了個道上兄弟都懂的手勢。
“還不是時候。”狄息野不屑地搖頭,緩緩將衣袖卷到手肘,沒有鏡片的遮擋,深邃的眼睛里冷光傾瀉而出,“現在就讓他死,太晦氣了。等我和映微成婚之后再動手吧。”
“……不過,多少得給他點教訓,明白嗎?”
狄息野壓根不在乎欺負柳映微的人到底是誰。
管他是柳希臨,還是王希臨,抑或是馬希臨,只要讓柳映微流了眼淚,這個人就必不能茍活于世。
再者,狄息野還吃著柳映微去和柳希臨吃飯的醋呢!
“至于柳老爺,”狄息野捏了捏鼻梁,強行將戾氣壓在心底,“只要他敢讓映微再去見乾元,白幫就敢要那個人的命……我倒要看看,柳老爺還能再找幾個人!”
釘子“嗯嗯啊啊”地應下,再抬頭時,見狄息野還往柳公館前走,不由納悶地喊:“二爺,您不回家啊?”
狄息野擺了擺手,叫來柳家的門房阿貴,正大光明地遞拜帖,又進了一回柳家的門。
只不過,這次,他是被請進去的。
狄息野沒費什麼口舌,光說要請柳映微出去吃飯,柳老爺就樂呵呵地答應了。
柳老爺按住身邊不斷想要開口的柳夫人:“當然可以,映微平日里除了去聽戲,就是去美專念書,當真缺個伴兒去吃飯。”
“那我去瞧瞧他。”狄息野打心眼里瞧不上賣兒求榮的柳老爺,顧忌著柳映微的面子,耐著性子道,“待會兒走的時候,就不叨擾二位了。”
“等……”柳夫人聞言,眼眶都急紅了,“等等!”
她不顧柳老爺的怒目而視,揪著帕子,緊張地盯著狄息野:“你與映微就算定了親,也還沒有成婚,他……他的名聲……”
一位姆媽含淚的叮嚀,狄息野沒辦法忽視。
他停下腳步,誠懇道:“柳夫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