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柳映微在柳老爺出現的剎那,渾身緊繃。他料到柳老爺在乎的只是狄家的態度,卻沒料到父親的話說得如此直白,不由揪著手包,站在原地瑟瑟發抖。
他愈發覺得自己是柳老爺撿回來的一個籌碼,好吃好喝地養了兩年,現在終于到了交易的時刻。
柳老爺自是不覺得柳映微有回家的必要,招呼著柳希臨坐下,轉而對他冷嘲熱諷:“儂還戳在這里做啥額?”
“吾回屋休息了。”柳映微低低地應了一聲,拖著沉重的步子,準備回臥房。
“表弟。”柳希臨卻在這時喊住了他,“表弟,你是坤澤,得多注意注意自己的身子。我是學醫的,或許可以幫你瞧瞧。”
柳希臨說得委婉,柳映微卻是聽明白了。
他的好表哥哪里是要幫他瞧身子?他是在意他在狄公館的這些天,有沒有被男人碰過呢!
柳映微的臉一時紅一時白,纖纖素指捏得慘白一片。
他猛地轉身,紅暈從面頰蔓延到了脖頸:“表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難不成是想看看我的后頸,到底有沒有被人咬過嗎?”
柳夫人聞言,小小地驚呼了一聲。
她用帕子捂著嘴,眼神有片刻的慌亂,但很快就堅定地站在了柳映微的身側。
“老爺,映微是定了親的人!再過幾日,成了婚,就是狄家的二少奶奶了。他這樣的身份,怎麼能把后頸露出來給別的乾元看?”
柳夫人骨子里的懦弱在兒子的終身大事面前,盡數散盡。這樁婚事容不得半分差錯,更何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柳映微早早被人咬了,還結了契。
這事兒要是抖出來,婚事黃了都算是小事,柳映微的性命能不能保住,都要看造化。
故而,柳夫人鼓起所有的勇氣站在了柳映微的身前,為他據理力爭。
“老爺,吾是中庸,亦曉得伊特坤澤的后頸勿能隨便露出來額!”
“阿拉都是家里人,怕啥額?”柳老爺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不耐煩地擺手,“希臨,儂搞出點信香出來。”
“老爺!”柳夫人聞言,大驚失色。
柳映微更是膝蓋一軟,若不是身側有金枝兒伸出手攙扶了一下,怕是要跪倒在樓梯上了。
“儂聞了信香,脖子后頭有勿有花紋,不就都曉得了嗎?”柳老爺老神在在地倚靠在沙發里,借著一旁明亮的琺瑯瓷臺燈燈光,慢吞吞地把玩著手里的翡翠手捻,“映微啊,儂年紀小,啥額都勿明白……若是狄家的二少爺當真咬了儂的脖子,爹會早早將儂送去狄公館,好做那人人羨慕的二少奶奶呀!”
柳映微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他爹居然可以無恥到叫外人用信香逼親生兒子動情的地步,一時間惡寒纏身,連牙齒都氣得打起了戰。
柳希臨也沒有料到柳老爺會說出這樣一番話,遲疑道:“舅舅,表弟到底是有了婚約的人,我讓他聞我的信香,實有不妥。”
“阿拉是一家人,吾說行,就是行!”柳老爺哪里聽得進去勸?
他巴不得柳映微已經和狄息野結了契,如此一來,既可以直接將他送進狄家的門,還能多敲狄家一筆。
“儂快過來!”柳老爺鐵了心要驗柳映微的身,誰也阻止不了。
他見柳映微還站在樓梯前,抱著胳膊不肯過來,登時拉下了臉:“勿叫人扒了儂的旗袍,已經是給儂臉面了!”
柳夫人聽得幾欲暈死,哭著喊著撲到沙發前:“老爺,映微……映微還要做人的呀!”
“只是瞧瞧伊有勿有和狄家的二少爺有肌膚之親,儂哭啥額哭?”柳老爺不耐煩地揮退柳夫人,見柳映微還是不動,耐心終是耗盡,抬手招呼了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叫她們將柳映微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搞吧。”柳老爺看也不看瘋狂掙扎的兒子,對柳希臨點了點下巴。
柳希臨欲言又止,望著被按跪在地上的柳映微,不自覺地心疼。
漂亮的坤澤猶如被束縛在蛛網里的蝴蝶,潔白的雙翼瘋狂地抖動,裸露在旗袍外的每一小片肌膚都灑滿了鱗粉般的汗珠。
有那麼幾分鐘里,柳希臨嫉妒即將和柳映微成婚的狄息野。但他很快就想起先前的驚鴻一瞥,疑慮代替了憐惜。
柳希臨也想知道,柳映微的后頸上到底有沒有花紋。
于是乎,淡淡的酒精味道在客廳內氤氳開來。
柳希臨的信香是醫院里酒精消毒液的味道。
柳映微微張著嘴,雙眸失神。
他變成了一只被剜去了指甲的鳥雀,身上脆弱的羽毛隨著信香的彌漫,一根一根地掉落。
他赤身裸體,他尊嚴全無。
他汗津津地跪在紅木地板上,耳畔是姆媽凄慘的哭號。他抬起頭,明晃晃的臺燈變成了一輪刺目的太陽,蜇得眼眶里不斷地溢出熱滾滾的淚。
柳映微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坤澤的本能讓他在乾元的信香前丟盔棄甲。
他不想要動情,可手腳還是發了軟,大滴大滴的汗溢出了額角。
柳老爺半瞇著眼睛,冷淡命令:“不夠!”
柳希臨咬著牙向柳映微伸出手:“表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