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息野,你姆媽為什麼和你發脾氣呀?”
月色溶溶,狄息野的小白蘭花開口說話了。
“她不是和我發脾氣,她只是對我太失望了。”狄息野嗓音微微沙啞,垂下眼簾,看著柳映微彎下腰的影子,不安地扯了扯衣領。
柳映微穿上褲子,發覺褲腿長了一截,忍不住晃了晃腿:“失望什麼?”
“大概是失望,我沒有長成她期望的模樣吧。”
柳映微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將衣扣都系好,才慢吞吞地開口:“她希望你是什麼模樣?”
“至少像個正常的乾元。”狄息野不欲多談自己受傷的后頸,卻又想要柳映微心疼,便提起了自己年幼的弟弟,“她歡喜我的弟弟,覺得我是個失敗品。”
柳映微終于穿好了長褲,幾步走到木凳前坐下:“你那個鋼琴彈得很好的弟弟?”
“你也知道了?”
“嗯,你姆媽說了呀……她還邀請我去看你弟弟練琴呢。”
“你想去?”狄息野酸澀地說,“你要是想去,就去吧。”
“不想。”柳映微實話實說,“我不歡喜彈鋼琴。要我坐在那里,我怕是一刻鐘都待不下去。”
“……狄息野,這靴子怎麼穿呀?”
狄息野終是得以轉身。
火紅的上衣勒出了柳映微的細腰,兩條腿被白色長褲裹得又細又長,宛若洗凈的藕段。
狄息野著魔般走過去,單膝跪在地上,握住了他的腳踝。
“長了。”柳映微輕聲抱怨,“狄息野,你小時候也比我高嗎?”
“嗯……嗯。”狄息野將他的腳放在膝頭,撩起過長的褲管,揉捏那片溫熱的皮膚,繼而在柳映微察覺到異樣前,替他脫下了胡亂套上的長靴,“靴子可能也有點大。
”
“那怎麼辦呀?”
“我與你同騎一匹馬,好伐?”
柳映微聞言,踩在狄息野膝蓋上的腳微微用力:“你是故意的嗎?”
狄息野仰起頭,鏡片映著粼粼月光,痛苦又甜蜜地悶哼一聲:“映微……”
柳映微對上男人熱滾滾的視線,又撤了力,微涼的手摸上狄息野的面頰,摸夠了,指尖再順著男人的脖頸滑落到領口:“哼,我曉得你是故意的。”
“……狄息野,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
柳映微怎麼會不了解呢?
兩年前的耳鬢廝磨讓他對狄息野了若指掌。他察覺出乾元的情動,就如同乾元輕易讓他心軟。
柳映微報復性地將沒穿鞋的那只腳往狄息野的大腿根處踩:“你是不是覺得,我變成坤澤,就好欺負了?”
“映微,別……”狄息野慌忙捉住他的腳踝,祈求道,“別鬧,我怕我忍不住……”
柳映微明知故問:“忍不住什麼?”
“你曉得的,我是乾元。”
“哦,你是乾元,只要是個坤澤勾引你,你就忍不住。”他居高臨下地睨過去,語氣里有自己都未察覺到的醋意,“是不是呀?”
狄息野當然要說不是:“映微,我心里只有你,我連旁人的信香都聞不得的。”
“我才不信。”
“映微,真的,要不你聞聞我的信香……絕對沒有沾染別人的味道!”
“狄息野,你當我真是阿木林呀?”柳映微羞惱地抬手,一巴掌拍在乾元捏著自己腳踝的手腕上,“我是坤澤,聞到你的信香,提前進入雨露期怎麼辦啦!”
“雨露期”三個字直讓狄息野的額角青筋突突直跳:“映微,你的雨露期是什麼時候?”
“吾才勿要告訴儂。”柳映微傲然扭頭。
狄息野卻一改先前的隱忍,將他沒穿鞋的腳往下身一塞,然后欺身湊到他面前:“映微,你的雨露期是什麼時候?”
夜色里,狄息野渾身散發著濃濃的情動氣息,深邃的眼睛卻清澈如水。
乾元對他的感情好像真的很純粹。
隔著鏡片,柳映微依舊在那雙眼睛里尋到了自己面紅耳赤的臉:“哎呀,你這人怎麼——”
他話音未落,腰肢一緊,已然被狄息野攬著腰,按在了懷里。
怦怦,怦怦怦。
急促的心跳聲猶如擂鼓。
狄息野高挺的鼻梁在柳映微的頸窩里蹭動。
柳映微腳踩一大包烙鐵似的硬物,心虛氣短:“你……你要是欺負我,我這輩子都不要理你了!”
“映微,是你欺負我。”狄息野登時泄氣,整張臉都埋在他的肩頭,委屈地控訴,“你曉得的,你曉得的!我是乾元,我歡喜你,我根本不舍得……我根本不舍得!”
狄息野什麼都沒說透,柳映微卻什麼都聽明白了。
狄息野知道他是故意的了。
故意去踩狄息野的膝蓋,故意去摸狄息野的衣領,連往狄息野大腿根滑的腳都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要撩撥狄息野的情欲,再肆無忌憚地踩下剎車,讓對方在痛苦中為了自己保持最后一絲理智。
可他為什麼有恃無恐呢?
柳映微一瞬間陷入了迷茫,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清了。
“你曉得,我什麼都聽你的。”狄息野幫柳映微穿上了靴子,然后抬手托著他的臀瓣,將他從木凳上抱了起來。
“映微,你曉得的。”乾元縱容的嘆息消散在風里,“你曉得我愛你,永遠不會傷害你。”
馬兒在月下嘶鳴。
換好騎士服的柳映微被狄息野托上了馬背。
“抓緊。”狄息野緊跟著翻身上馬,“要是覺得速度太快,就喊停。
”
柳映微哼哼了兩聲表示知道,雙腿夾緊馬腹,享受著風吹過面頰的涼意,暢快得仿佛胸腔里積攢的郁氣都在一瞬間被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