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世澤納悶了:“你曉得柳家的小少爺喜歡什麼類型?”
“曉得啊!”
“啥寧啊?”
“吾啊。”
金世澤默了默,隔著電話線,聽不出狄息野是認了真,還是單純開玩笑,干脆提醒:“你不是只喜歡中庸嗎?”
乾元細細回憶:“你以前和我說過,對坤澤不感興趣,還說什麼……對,你說咱們乾元一聞到坤澤的信香就發瘋,簡直比禽獸都不如。”
“……白二爺,你可別賴賬啊,這話當真是你親口說的!”
“解釋了你也不懂。”狄息野不愿將柳映微與自己曾經私訂終身的事情說出去,只能扯著嘴角含糊其辭,“反正我喜歡的那個人,就是柳映微。”
“聽不明白。”金世澤在電話那頭翻了個白眼,實話實說,“不過我家清和的確和柳映微關系好,以前我是不是沒和你說過?他倆在一個美專念書,下學了就一起回家,沒事的時候,常常撇下我,去戲院聽戲呢。”
狄息野聽得一個頭有兩個大:“關系這麼好啊?”
“老好啦。”
“那你能老實點,在家多陪陪沈清和嗎?”
“啊?”
“啊什麼啊?要不是你成天跑出去找小明星,沈清和也不至于天天拉著映微出去聽戲。”狄息野恨鐵不成鋼,“說你是小開,你還真當小開啊?!”
金世澤氣惱地反駁:“什麼叫當小開?阿拉爸爸在衙門里當差,吾就是真小開!”
“是啊是啊,真小開。”狄息野沒好氣地冷笑,“你且等著吧,要是沈清和發現你成日出去找小明星,不知道要怎麼鬧呢!要我是他,鐵定和你離婚!”
“啊呸呸呸。”金世澤大呼晦氣,“白二爺,你自己婚姻不順,也別詛咒我啊?我和清和好著呢!”
“……再說了,我家清和什麼都不懂,你和他說小明星,他當你說舞臺上唱戲的花旦。
他就算真的在什麼舞廳撞見了我,也不會生氣的。”
“但愿吧。到時候真離婚了,誰難過,當真不好說。”狄息野“啪嗒”一聲掛斷了電話
但狄息野沒心思去想金世澤和沈清和的婚姻。
他自個兒的事,八字還沒一撇呢!
而婚姻的另一位當事人柳映微用完早飯,換上了旗袍。
沒下雨的時候,狄公館瞧著沒有那麼陰郁,連窗戶外的花園都格外地郁郁蔥蔥。
他站在窗邊瞧了會兒,見下人們抬著陽傘出現,料定是狄夫人要來了。
果不其然,一刻鐘之后,穿著明黃色運動服的狄夫人就出現在了他的視野里。
狄夫人拎著網球拍,帶著個年輕的姑娘,在草坪上打網球。
柳映微估摸著時間,轉身下樓去向狄夫人問好。
他是守規矩的人,加之姆媽耳提面命,總覺得沒成婚就住進狄公館不合禮數,故而站在狄夫人面前,頗為窘迫。
“映微啊,”狄夫人則不然,她恨不能狄息野今日就娶了柳映微,好鞏固狄家在衙門里的地位,態度一反常態地熱切,“我都聽說了。你運氣不好,在禮查飯店吃飯,撞上了白幫鬧事……你放寬心,上海灘的地界上,還沒有人能欺負我們狄家的人。”
柳映微去禮查飯店,是為了見財政總長,雖說他本身完全沒有與之深交的心思,但面對著聯姻對象的姆媽,面上還是火辣辣地燒起來:“狄夫人,我……我還不是狄家的人。”
“遲早的事。”狄夫人微笑著拉住他的手腕,“會不會打網球?我瞧你身子弱,該多運動運動。”
柳映微說:“會,但打得不好。
在美專的時候,每個星期五的下午,老師都會帶著我們打網球。”
“美專是個好學校。”狄夫人滿意頷首,“我聽說好些衙門里的人都把子女送去念書。對了,那個嫁進金家的沈清和不是也在美專念書嗎?”
他心里一驚,沒想好如何作答,狄夫人已經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不錯,我也覺得現在是新時候了,沒必要將坤澤再關在家里。”
“……都是人,都該念書!”她邊說,邊點著身邊的那個姑娘,“聽到沒有?下學期給我回學校宿舍住著,不許自己出來租房,簡直是瞎胡鬧。”
柳映微順著狄夫人的目光望過去,對上了一雙閃著狡黠光芒的眼睛。
少女穿著粉白色的運動服,站在陽光里,甜甜地對他笑。
“這是我娘家姐姐的女兒,百香。她與你同歲,”狄夫人介紹道,“上的是中法合辦的女校,管得比你們美專還嚴格,平日里都出不來的。”
“你好。”百香將手里的球拍換了只手,大大方方地與柳映微右手相握,“我聽說過你。我認識顧荀。”
柳映微猛地抬頭:“你——”
“我也是乾元。”百香笑瞇瞇地松開他的手,“去你們學校參加過幾次詩社的聚會,不過,很遺憾,都與你錯開了。”
柳映微不安地搓著手指,眼神飄忽游離:“他……提起過我?”
百香欣然點頭:“當然。你很優秀,對詩歌的見解異于常人,大家提到你,都贊不絕口呢。”
“這樣……”柳映微偷偷瞥了狄夫人一眼,見其沒有起疑心,方才松了口氣。
“映微,你們在陰涼的地方說說話,我先去打一球。”狄夫人手里握著冒著氣的汽水,囑咐他不要被曬傷,“要是覺得熱,就先回公館吧。
”
百香搶著說:“姨媽,你別擔心,我會照顧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