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乾元一同靠近的,還有令人作嘔的氣息。
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坤澤的財政總長肆無忌憚地釋放著信香,柳映微胃里翻涌,渾身燥熱,眼淚混著汗水,將眼尾的妝都沖花了。
他像朵還沒盛放就被揉開的白蘭花,綴在枝頭,于凄風苦雨中搖搖欲墜。
財政總長解了褲子,伸手捏住柳映微的后頸,將他毫無尊嚴地從地上提起來。
“連余哥……”失魂落魄的坤澤絕望地呼喚,“連余……狄息野!”
不管是白連余還是狄息野,誰都好。
誰都好。
救救他。
救救他!
灼熱的呼吸和惡臭一同懸在了柳映微的后頸上方。
凌亂的頭發作為他最后一層遮羞布,即將被財政總長撥開的時候,包間外總算響起了凌亂的腳步聲。
他充滿希冀地抬起頭,沒有意識到,狄息野在自己的心中已經和白連余一樣了。
*
時間往回倒退一個鐘。
狄息野撞見了剛從衙門回來的狄登軒。
因為面粉廠爆炸而萎靡不振了多日的乾元,莫名地神采奕奕。
“你在家?”他甚至主動叫住了狄息野,“很好,父親看見你沒有出去鬼混,會很高興的。”
“多謝兄長關心。”狄息野冷笑著放下手中的報紙,看了眼墻上的石英鐘,故作驚訝,“這個點鐘,我以為兄長會在衙門里陪那些大人物呢。”
狄登軒失笑頷首:“是啊,本該是我陪著財政總長吃飯的,但他現在有了更好的人選,我為什麼要去打擾呢?”
“財政總長?”狄息野想起金世澤在禮查飯店里對自己說過的話,心里忽地泛起了濃濃的不安。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猜想,狄登軒堂而皇之地承認:“是啊,你不記得了嗎?你上回在禮查飯店帶著小先生當眾給柳家的小少爺難堪,財政總長也在場呢。”
“……你不心疼的人,總會有人心疼。”
砰!
狄登軒的話隨著房門關上的巨響一起落地。
他望著狄息野急匆匆離去的背影,冷嗤搖頭。
“狄息野啊,我的好弟弟,你還是太心軟了。要是柳家的小少爺是我的未婚夫,我何必費這些功夫?我啊……早就把他送到總長的床上啦!”
狄家的小汽車沖到禮查飯店門前,下車的卻不是“狄息野”,而是扯了脖子上抑制環的“白二爺”。
釘子早早得了消息,不等狄息野露面,就帶人將禮查飯店圍了個水泄不通。
給狄息野開車門的小郎嚇得快哭出來了:“這位先生,白幫……白幫的人在,您……您還是走——”
他懇切的勸告在狄息野抬頭后,戛然而止。
男人仿佛雙目猩紅的野獸,瞧著比白幫的混混更駭人。
狄息野沒有心情搭理小郎,直接沖進了禮查飯店。
釘子正帶著人一間又一間房地搜查,男男女女的尖叫化為了一把又一把鋒利的鋸子,不斷地切割著乾元脆弱的神經。
衙門里那群尸位素餐的官員,吃人不吐骨頭。
柳映微若是真的落入了財政總長的手心,不掉一層皮,怕是逃不出來的。
一想到坤澤被別的乾元欺辱,狄息野的后頸就突突地跳動起來。
沒了藥液的平復,所有陰暗的情緒都在尖叫聲里無限放大。
他的映微,他的映微。
若是誰叫他的映微尖叫,若是誰碰了他的映微……
冰冷的寒意如海浪翻涌,白幫的中庸混混毫無察覺,被混混拎出包間的男男女女則不然。
他們并非中庸,對信香極其敏感,狄息野又正是暴怒之時,壓根沒有收斂的意思,他們便被洶涌的信香壓迫,擠作一團,瑟瑟發抖。
“啊——”
殺豬般的慘叫忽地從一扇門后傳來。
狄息野眼中精光一閃,不等釘子說人找到了,就三步并作兩步闖了進去。
富麗堂皇的包間里,刺目的水晶吊燈下,他心心念念的人悄無聲息地癱軟在地。
乾元本來因為怒火而熊熊燃燒的心,在看清屋內的景象時,瞬間凍結成冰。
“二爺……”他身后的釘子瞧得真切,膽戰心驚地詢問,“您……”
“讓他滾……”狄息野用岌岌可危的理智命令,“都給我滾!”
釘子連忙招呼人將已經被打暈的財政總長從地上拎起來,頭也不回地溜出了包間。
而狄息野則第一時間抱住了柳映微。
包間內發生的一切對于被陌生信香折磨的坤澤而言,太遙遠了。
他只覺得自己在生死的邊緣走了一遭,回光返照之際,墜入了熟悉的懷抱和熟悉的氣息。
是初冬被寒冰覆蓋的草原。
草葉的清香掩蓋在冰層之下,好冷啊,真的好冷。
狄息野的信香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呢?
柳映微茫然地將鼻尖貼在狄息野側頸最滾燙的一塊皮膚上,斷斷續續地想,他的連余哥為什麼聞起來,那麼遙遠呢?
不應該呀。
央央認識的白連余不是畫報上的電影明星,不是公館里的大少爺,他是他的近水樓臺,是他一低頭就能撈起的水中月。
白連余一點兒也不不近人情。
柳映微沒有成為坤澤的時候,也曾幻想過,白連余的信香聞起來是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