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些迷惘,那湯元對他表現好感其實都是他過于自信的臆想不成?
湯元也覺得心里怪怪的,又覺得渾身上下臊得慌。
他還沒搞清楚他哥是不是同性戀,這下反而自己招惹上了。
光線低暗的車廂內,孟天佑說:“車內沒鎖,你想走就走吧,我又不抓你。”
要是他直接走了吧。
以后怕是跟孟天佑連普通關系都維持不住吧。湯元想。說不定他一下車,孟天佑就把他都給拉黑了。
他是因為工作緣故覺得不能跟孟天佑走得過于近,畢竟他還太年輕,哪玩得過孟天佑啊?怕那天就不小心被騙了。
但是,但是……
他難得交到這樣一個朋友。
所以,湯元沒走,還絮絮叨叨、好聲好氣地說:“孟叔叔,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原來也是這種性取向,我從沒聽說過。”
“假如知道的話,我是不會拿這種事來問你,害你誤會的。”
說得干巴巴。
他長這麼大沒跟人鬧過矛盾,所以也沒有試圖跟人緩和過矛盾。
也不知道安慰成功沒有,他悄悄地打量著孟天佑的臉色,但是沒有看出來孟天佑的臉色有好轉。
好像還更臭了。
孟天佑怪沖地說:“我以前那也不是這個性取向!”
湯元:“哦。”
湯元既怕,也不怕。
孟天佑實在沒辦法忽略他的目光,忍不住轉過頭,目光很嚇人,威圧感極重,說:“還不走嗎?”
“我還需要你來勸慰?你幾歲我幾歲?”
湯元瞬間閉上嘴巴完全不敢吱聲。
他驚惶地點點頭。
孟天佑看他這樣,又覺得可愛,又覺得生氣,偏生也不敢對他怎麼樣。
他這輩子頭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做了跳梁小丑,兀自在那唱獨角戲。
你說,他怎麼就會昏了頭干出這種事來?
這陣子仿佛他的智商情商全都出走了,自己也變得不像自己,一見到這小孩就心軟,也不管什麼值不值得,忍不住想對他好。
明明他奉行無論付出多少都必須加倍收回的人生信條三十年。
愛不是錢,難以具體衡量,當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投入了不少成本。
他看著湯元單純無辜的臉,想,這下是收不回來了。
孟天佑說:“沒別的事了。你回去吧。”
湯元還不走,他嘴唇嚅囁幾下,艱澀地說:“孟叔叔,你別拉黑我。”
孟天佑氣笑了,又調整了下,成了較為和煦的笑容,心如刀割,還得假裝成不在意,問:“在你心里我有那麼小心眼嗎?”
“行了,我不會拉黑你的,挺晚了,你回宿舍。”
都到這份上了。
他還想給自己留點顏面。
他也不明白。
你說,湯元不喜歡他,為什麼還要用這樣的眼神看他,像是一只濕漉漉的小狗,生怕被他拋棄。
還是這一切又是他自作多情的幻覺。
抱歉。
他現在實在是有些ptsd了。
反復被孟天佑驅趕,湯元最終還是乖乖地應了一聲,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微微鞠了個躬,很拘謹生疏,說:“孟叔叔再見。”
孟天佑頷首:“嗯。”
沒話找話:“路上小心。”
本來就在學校里,有什麼好小心的。
湯元站在路邊,看著孟天佑的車開走了。
被噴了一身臭烘烘的尾氣。
湯元呆佇在原地,感覺腳像是被釘住,暫時無法行走。
什麼大哥啊,季巍啊,現下全被他給忘了。
糟糕透頂。
光在想孟天佑了。
孟天佑嘴上說得還算客氣,其實離開以后,估計再也不會跟他聯系了吧。
他很沮喪。
前所未有的沮喪。
其實他覺得真應該是他道歉,確實他之前出于寂寞,天天去找孟天佑聊天,后來覺得是不是走太近了,又兩個月不理人。
真是小孩子脾氣,太幼稚了。
現在不好收場了,他又任性地跟孟天佑說不許拉黑他。
孟叔叔三十幾歲的人,工作那麼多年的社會人士,為什麼要聽他這個學生的話啊?肯定不理他了啊。
而且,新年時,孟天佑來找他,他也很高興的。
湯元說不清自己的心情,反正一想到這,他就覺得很難過。
難過的情緒像是遲來的潮水一樣洶涌地漫上來,讓他想哭。
要是沒交過朋友的話,他是無所謂的。
正是因為跟孟天佑交了朋友,在這背井離鄉的遠方,體驗過了有知己的好時光,所以失去了的話就會比以前更加寂寞。
四周人來人往,逆著他面朝的方向一個又一個地經過,離去。
陷入困惑的湯元站在原地好久,一動也沒動,直到天色愈發深暗,他低著頭看著地面,仿佛在路邊罰站。
過了不知道多久。
湯元看到了一雙皮鞋出現在自己低垂的視線里,還有直垂的西裝褲腳,他抬起頭,看到孟天佑站在自己面前。
臉特臭。
孟天佑快煩炸了,問:“你怎麼還站在這?”
他心神不寧地兜回來看看,或許是因為剛才開車離開的時候看到后視鏡里湯元的身影,實在是太像被拋棄了。
沒想到湯元還在。
這算怎麼回事啊?
湯元迷茫地說:“我也不知道。”
“你怎麼回來了?”
之前的溫柔全都消失不見了,孟天佑像是又變回了最開始認識時那個兇不拉幾的大叔,說:“怎麼?不想見到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