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把弟弟抱走了,但隔著門,他還是能聽見弟弟在哭,童音尖銳,像是要掀翻屋頂。
爸爸指著他的鼻子說:“你看看你,男不男,女不女,一回來就把家里搞得雞犬不寧。你就不能安生一點,乖一點嗎?”
陸詞沉默地聽完,說:“那我不帶了。行嗎?”
說完,陸詞跨過爸爸,從敞開的門里走出去,起初只是快步,然后步伐越來越快,簡直像是要小跑起來。
他推開沉重的別墅大門,按了一下院子鐵門的開關。
“哐嚓。”
鐵門應聲向兩邊滑開。
湯錚就站在那。
看看他,有點懵問:“誒?行李呢?”
陸詞一身輕松地從臺階上跑下去,笑著說:“不帶了。”
湯錚反應過來,抬腳朝他走過去,才走了兩步,陸詞已經隨著一陣微涼的風一起撞了他滿懷,他只來得及匆忙張開懷抱,把他接住。
力道太大,順勢轉了一圈卸力。
湯錚簡直受寵若驚。
對待寶貝似的把人抱在懷里。
陸詞跳得高,被他抱著,摟住他的脖子說:“我沒帶錢包,去你家的車票得你幫我買。”
湯錚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哦。”
陸詞從湯錚的身上下來,站定,牽住他的手。
還沒來得及跟他說下一句話。
一聲暴怒的呵斥已經從不遠處的樓里傳出來:“誰?!”
湯錚望過去,看見一個跟陸詞容貌相似的中年男人,長得五六分像,一看就知道是親父子,但氣質完全不同,這個男人的眉心川字紋特別重。
陸詞用了地拉了一下他的手,說:“你傻站著干什麼?跑啊。”
湯錚好像還站在那發怔,直讓陸詞著急,他試圖直接抓著湯錚逃走,但是沒拉得動,湯錚強壯穩固得像是一座山。
陸詞慌得心狂跳,手心直冒汗。
湯錚抓緊他的手,看了他一眼,再轉向快步走來的陸詞的父親,他略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腳步,讓自己無比端正地朝向陸詞的父親,問:“您是陸詞的父親吧?”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一板一眼地說:“您好,我是陸詞的男朋友,我叫湯錚,偏旁三點水的湯,錚錚鐵骨的錚。”
“請你別罵他了,我現在要帶他走。”
陸詞怔了怔,看著爸爸鐵青的臉色,反應過來,然后哈哈大笑起來。
他真不知道說湯錚什麼好,也就他知道湯錚其實不是在挑釁。
湯錚估計也不認為自己在惹人生氣,他說完以后,還不解地看了陸詞一眼,也嘿嘿笑了一下,說:“打過招呼了,我們走吧。”
兩個人手拉著手,不緊不慢地走了。
爸爸站在門口,牙都要咬碎了,問:“你敢走?”
“你現在走了,下個月我就不給你打生活費了。”
陸詞揮揮手,頭也沒回:“隨您吧。”
“爸爸,再見。”
-
陸詞有一種風都變得輕快溫柔的感覺,不涼不熱,恰恰好。
剛才他奔出來的時候,想的是拉著湯錚不顧一切地逃走,把所有都一口氣甩在身后。
到底還是小看了湯錚的安穩人格。
湯錚這算是正大光明地帶他離開,完全沒被他的慌慌張張給帶跑,一步一步,扎扎實實,把他從漩渦里拉了出來。
街道兩旁華燈初上。
陸詞正想跟湯錚說一些浪漫的話。
這時,湯錚的肚子咕嚕嚕地響起來。
他怪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小陸,我中午到家沒吃飯又跑出來,晚飯也沒吃,現在好餓,我可以先找家飯館吃飯嗎?”
看來是浪漫不起來了。
陸詞笑了:“你傻啊?不知道吃點東西啊?”
“之前好像一直沒感覺餓。”湯錚覺得自己挺丟臉的,撓撓頭,“光在著急了。”
“現在突然又能感覺到肚子餓了。”
陸詞拉著他的手搖了搖,說:“走,我帶你去附近我最喜歡的一家店,他家的牛肉炒飯便宜大碗,還很好吃,還要配上五香虎皮蛋。”
“你帶錢了吧?”
湯錚點頭:“帶了。”
湯錚是餓壞了,一氣干了兩人份的飯。
兩人再出發。
湯錚說:“我看看能不能打到車。”
陸詞則說:“別打車了吧,我們坐大巴。性價比高。”
湯錚覺得陸詞估計沒坐過大巴,不過現在的大巴也挺舒服的,他說:“不知道還買不買得到票,我們去看看。”
運氣挺好。
買到一個半小時后出發的班車的兩張票,而且是連坐。
陸詞累了一天,到上車前還保持著一種興奮過頭的狀態,但坐上車沒多久,他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馬上睡著了。
就這樣靠著湯錚的肩膀一路睡到了下車。
他睡得很沉很沉,像是昏過去了,但即使是這樣,還是緊緊地抓著湯錚的手沒放開。
這班大巴是今天的最后一班,在凌晨1點鐘到站。
湯錚把陸詞叫起來:“小陸,醒一醒,快到我家了。”
陸詞醒過來,他仍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因為坐車坐好幾個小時,就是腳踩在地面上,還有種腳底在震顫搖晃的幻覺。
乘客們涌出車站,四散而去。
他們越走越遠。
深夜的街道空無一人。
陸詞說:“你說我們這算不算私奔啊?”
湯錚搖頭,堅決否認,一本正經地說:“不算,私奔是不通知家長的,我已經告訴你爸爸了。
”
陸詞:“哈哈哈。”
湯錚想了想,說:“算當面誘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