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目前還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回過神來,他已經坐在副駕駛座位上了。
季巍沒有馬上開車,而是轉頭看著他,湯煦恩硬著頭皮忍了一會兒,才問:“怎麼了?”
季巍說:“你安全帶沒系。”
“哦哦。”湯煦恩發現自己犯了蠢,趕緊把安全帶系上。
接下來就跟以前一樣。
季巍把他送到巷弄口最近的地方,等他下了車,道別,再調頭去公司。
季巍一離開,湯煦恩就覺得整個人身上的筋都像是被抽走了,軟綿下來,他發愁地往家走,發愁地踢小石子,走到半路,遇見個人問路,他又發愁地給人家仔細地指了路。
愁阿愁,就這麼愁著回了家。
胸口憋得慌。
真想找人說一說啊。湯煦恩想,但是,但是,一直以來,他都是跟季巍敘述憂愁,譬如二弟成績差不知道有沒有大學念啦,譬如小弟太書呆子好像被導師使喚啦,譬如最近店里的生意不太好啦,等等等等。
什麼都可以跟季巍說,既舒緩心情,還能得到一個看上去不錯的解決方案。
芝麻綠豆大點的小事季巍都放在心上,為他各種操心幫助。
這麼想的話,季巍對他有那麼多恩情,他只是被季巍親一親摸一摸好像不算什麼。
他的腦袋里突然冒出這個頗為荒唐的想法,他怔住,立即覺得羞恥,默默地紅了紅臉,在心底罵了自己一句:湯煦恩,你都在想些什麼啊?
偏偏這次叫他發愁就是季巍……可除了季巍他沒有別的交心好友了啊。
店里不算很忙,還早,才十點多,桌子坐了三分之一,都是附近的街坊鄰居。
湯元正在擦柜臺,見了他說:“哥,你回來啦!吃早飯了嗎?”
湯煦恩看到他,怔了一怔,心想,其實他可以問問他這個同性戀的小弟啊!
小元是個同性戀,他肯定比自己更了解。
“吃了……”湯煦恩說,“小元,我有事想跟你說。”
湯元收起抹布,走到他身邊,眼眸清亮地望著他,問:“什麼事啊?”
湯煦恩嘴唇嚅囁了下,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從何開口,想了又想,干巴巴地說:“我有個朋友……”
“嗯。”湯元認真聽著,他噗嗤笑了,忍不住吐槽,“你朋友除了季大哥還有誰嗎?你直說季大哥好了。”
湯元一句話,把湯煦恩所有勇氣都給打了回去。
他更犯愁了。
也是。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小元那麼聰明,絕對一聽就知道他說的是季巍!
那豈不是暴露了他跟季巍的奸情?
不對,什麼叫奸情?
應該說是一時出錯的友情。
湯煦恩憋氣似的說:“那沒什麼事了。”
怕什麼來什麼,湯元看著他,聰明的目光像是能把他的心思都看透,問:“大哥,你……”
湯煦恩可不敢被他問,有點粗暴地把抹布從小元的手上搶過來,板起臉,擺出大家長架勢,佯裝兇惡地說:“你不是說發愁寫論文的事嗎?別干活了,去去,寫論文去!”
他揮揮手,像是在趕小鴨子。
湯元被趕走了,他有點懵,嘟囔:“啊?我只說我要交論文,我什麼時候說我發愁了?”
湯煦恩:“那可能我記錯了吧。”
湯煦恩拼命地干起活來。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這是做賊心虛。
活干到一半,手機“叮”一聲提示收到新消息。
湯煦恩把手機拿出來一看,毫無意外地發現是季巍發給他的,問:【小煦,安全到家了嗎?】
湯煦恩回:【到了。】
心想:我這麼大的人難道會丟了不成?
晚上。
臨睡前。
湯煦恩下意識拿起手機,慣性地想跟季巍道晚安。
懸崖勒馬般停住。
他看著季巍發來的晚安消息,在暗中,直到屏幕光線暗淡下去。
不回。
裝睡,當沒看見。
作者有話要說:
季巍:算了,不討厭就是勝利。
湯煦恩:這只是朋友之間禮、禮、禮節性地睡一下……
第13章 第一碗13
然而放下手機不到三分鐘。
不安心。
湯煦恩就又把手機摸了出來,照常回復:【晚安。】
一個睡著的人應當表現出毫不知情的態度,跟平時比不可以有反常的地方。
不然豈不是會被季巍發現他其實是在裝睡。
再次放下手機。
又過了幾分鐘,湯煦恩總感覺好像還是有哪里不對,他翻了個身,想起來了——
從被季巍摸了親了以后他還沒洗澡。
回家以后沒干什麼活,沒出多少汗,所以沒覺得身上難受,光在想季巍了,所以不小心把洗澡的事給忘了。
湯煦恩爬起來去洗澡。
背心被脫下來,拿在手里揉成一團,他低頭聞了聞,總覺得仿佛有季巍的氣味。
真是奇了怪了。
沖澡的時候不是要抹香皂什麼的嗎?湯煦恩擦洗著身體,一邊想,為什麼都是觸碰,他自己做跟別人的手的感覺就完全不一樣呢?
他把自己洗得干干凈凈,洗到覺得皮膚摸起來發澀的程度,才擦了擦,回去接著睡。
卻有些睡不著了。
上次醉酒時的回憶只是個曖昧輪廓,像是被融化了,并不清晰,即便如此,湯煦恩也反復地做了好幾回晦暗不明的夢。
現在則是改成做清晰的夢了。
恍恍惚惚地,他仿佛感覺到季巍摸著黑暗靠近過來,抱住他,在他的耳邊落下親吻,問:“小煦,你覺得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