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一眼季巍,季巍吃得挺香,眉頭都沒皺一下。
而一看到季巍,就讓湯煦恩想起那個奇怪的“夢”,頓時渾身不自在起來。
他想,要是表現得太過介意倒顯得他做賊心虛,他得從容淡定一些才是。
于是,湯煦恩笑著跟他扯起家常來:“今天我在你家睡了大半天,還以為店肯定沒開了,沒想到湯錚湯元倆小子居然沒偷懶。”
“我回家的時候他們還跟我邀功呢。”
“我感覺沒白養這兩個家伙,竟然也知道要孝敬我了。”
說著說著,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扯遠了。
“……”
“上回還有人問我湯錚有沒有女朋友,想要給他介紹相親。”
“我總覺得他還小呢,回頭一想,他也已經到已婚年紀,不小了。”
他向來愛跟季巍聊天,什麼都說,季巍都會耐心聽,氣氛便融洽起來。
但今天這招好像沒有用。
季巍手里捏著的小瓷勺敲在碗上。
鐺鐺,鐺鐺。
他說:“你自己呢?你也不小了,要去相親嗎?”
湯煦恩傻不愣登地說:“前幾年還有人給我介紹,但我覺得我條件不好,沒做好結婚的準備。這兩年,可能我老了吧,學歷又不高,沒人看得上我,都沒人給我介紹了。”
季巍仿佛咬牙切齒地問:“這麼著急啊?”
湯煦恩說:“……也不著急。”
“我覺得,隨緣吧。”
季巍低下頭,沉默地吃東西。
湯煦恩看他情緒不對,也沒敢吱聲。季巍一向對他溫柔體貼,突然這樣兇了一下,像是不經意泄露出一絲絲黑氣,怪嚇人的,讓他緊張得心砰砰跳。
昨晚那到底是他的一場夢?還是真的發生了點不可描述的事情?
湯煦恩想。
現在揣摩季巍的態度也無法確定。
季巍這樣芝蘭玉樹的人物怎麼可能給他做那、那種事?還抱著他貪戀地主動地問他喜不喜歡……
忽地,季巍又說:“你別妄自菲薄。”
“你很好的。湯煦恩。”
季巍一喊他的全名,湯煦恩心里立即咯噔一下,一般情況下,季巍都管他叫“小煦”,一叫大名,準沒好事。
季巍頗為嚴肅認真地說:“你有這座房子,本地戶口,手上也有一些存款了。而且你拿到了自考本科的學歷,并不能說學歷低,條件并不算差。”
“你還有很值得稱贊的品行,你勤勞誠實,怎麼就不會被人看上了?有眼光的人會喜歡你的。”
聽得湯煦恩直臉紅。
特別是季巍說這話的時候還特意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目光,在說“誠實”兩字的時候格外加了重音,但此時湯煦恩已經頭暈腦脹,壓根沒注意到。
湯煦恩說:“只有你會這樣夸我。嘿嘿。”
季巍仍然目不轉睛地盯著傻笑的他。
湯煦恩揪住自己的圍裙,問:“怎麼了?”
季巍問:“昨晚的事,你真不記得了嗎?”
湯煦恩一顆心瞬間被提到了嗓子眼,狂跳不止,惶恐地想:難道昨晚那不是夢嗎?是真的?
他嚇得呼吸驟停,一臉茫然驚恐地回望著季巍。
時空仿佛凝滯靜止。
俄頃,季巍兀地笑了起來,帶著幾分狡猾的意味,他笑得瞇起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笑聲卻很爽朗:“看你嚇的,沒什麼啦——就是你昨晚非要跟我睡一張床,我就讓你一起睡了,結果你半夜還做夢說了好些胡話來著。”
幸好幸好。
他在想什麼呢?果然只是做夢啊!
湯煦恩面紅耳赤。
不過——
他做那麼不要臉的夢就算了,竟然還囈語出聲了嗎?
第7章 第一碗07
季巍接著說:“你昨天……”
湯煦恩很想問自己都說了什麼胡話,但又沒臉問,怕聽到更讓他羞恥難當的答案。
見季巍嘴角勾笑,要繼續說下去,湯煦恩幾乎要跳起來,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狗,連忙阻止他:“好了,好了,不用說了。”
“我知道我出丑了。”
“唉,下回不喝那麼多酒了,喝酒真是誤事啊。我酒量還不好,昨天也沒喝很多啊,就三四瓶黃的,怎麼就醉到斷片呢……”
湯煦恩一邊自欺欺人地說斷片,一邊腦海中浮現出種種旖旎畫面,幻真似假,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其實什麼都沒發生?
湯煦恩又覺得不對,他胸口堵得慌,思來想去,還是問:“我早上起來衣服都被換了,身上也沒什麼酒臭,你幫我擦了一下?”
“那不然呢?”季巍反問,他坦蕩的態度讓湯煦恩有點自慚形穢,“你昨晚上一定要跟我一起睡,還自己把衣服脫了鉆進我的被子里。我總不能任由你一身酒氣,你睡得著我還睡不著呢。”
湯煦恩的臉轟地紅炸了。
他真的做了這樣的事嗎?他為什麼記不起來呢?……但冷靜下來想一想,好像也不算太奇怪。
以前也有過幾回他喝醉酒留宿在季巍家,睡暈過去,然后季巍給他換了衣服,不過沒有給他擦洗身體。
湯煦恩尷尬地說:“對不起,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季巍答道:“沒關系,我們是朋友嘛。”
他這話說得有點疏離客氣,莫名地讓湯煦恩忐忑不安起來。
他說著,起身,將本來掛在椅子背上的西裝外套拿下來,對折勾在小臂上。
湯煦恩的視線隨之從平視到仰視,才反應過來:“啊,你要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