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重的見面禮相當于變相的認可,鐘懷遠沒有推辭,鄭重其事地說:“是冬青自己努力上進,我其實什麼都沒做,受不住這份感謝。”
“話不能這麼說。”祁老大夫搖頭,勸解般安慰道:“你努力生活的時候,就已經無形中給他樹立榜樣了。”
無心插柳柳成蔭,說的便是他與祁冬青之間沒有答案的緣分與救贖。
“這麼久沒見我,還在發呆,是不是在想別的男人!”
一團亮橘色的身影扎進自己懷里,帶著一身融融的暖氣,瞬間將鐘懷遠的注意力搶了過去。
長途飛行在祁冬青身上留下了復雜錯綜的痕跡,鐘懷遠將頭埋進對方毛衣寬大的領口,在肩頸連接處終于嗅到了讓他心安的藥香味。
“在想你呢,如果非要說別的人……還有你爺爺。”他將人摟緊了些。
祁冬青忽然想起了什麼,伸手去捏鐘懷遠的手腕,隔著厚實的冬裝布料捏了好幾圈才終于找到了硌人的手感,滿意地哼了一聲:“嗯,還老實戴著,這次就放過你。”
軟糯的馬海毛毛衣隨著他的動作往手臂上縮,纖細的手腕上空空如也,鐘懷遠眸色微凜,有些吃味地抿了抿嘴:“你的呢?”
當初祁老大夫送紅手繩的時候,他可是清清楚楚聽到對方說“這是一對”的。
祁冬青翹起右腿,微扯起牛仔褲的布料:“在這呀。”大氣的正紅緊緊卡在踝骨下方,如枝頭覆著薄雪的紅梅般刺目,他還不知死活地晃了晃腳踝,把本就暖熱的空氣攪得攀升幾度。
祁冬青的眼神清澈透亮,全然不知鐘懷遠已目含春色,正放肆想著今晚回去是應該讓這雙腿掛住腰間還是踩住肩膀。
今年倫敦的初雪來得不晚,圣誕月便已迎來冷艷的白色浪漫。廣場上騎士像的盔甲被白雪斂去了鋒芒,噴泉以凝固的方式留下為數不多的靜態照片。
月初的畢業典禮之后,祁冬青和鐘懷遠去了一趟歐陸,享受過地中海附近溫和宜人的暖冬,回到英國便遇上了北極寒流入侵,熱冷更替間身體產生了不適。
祁冬青在鐘懷遠的監管下不得不放棄有型的灰色毛呢大衣,穿上了對方毫無造型美感的長款羽絨服,還被迫纏了條三合一的圍巾,整個人看上去毛茸茸的,很像鐘懷遠畢業時手里拿著的學士熊。
設計師鐘懷遠非常滿意自己的作品,將冬青微冷的手塞入自己的口袋里,與他漫步在雪后的牛津街。
“我們玩個游戲吧。”鐘懷遠伸出指尖彈落不知何時落在對方睫毛上的雪籽,“我們分開各自給對方挑個圣誕禮物,看誰選得經濟實惠又走心。”
牛津街是倫敦極富盛名的購物天堂,在這里大牌云集先不說,但是倫敦極其“國際化”的超水平物價,讓走心且實惠顯得有些困難。祁冬青有些迷茫地掃過櫥窗里的圣誕樹,心想著還不如偷一顆彩燈來得實在。
“好,我不會輸的。”對方過于悠閑的眼神激發了他的斗志,欣然答應這場情侶之間的互贈battle。
“一個小時之后,我們在這個十字路口對面的噴泉見面。”鐘懷遠嘴角漾開一片得逞的笑意,“我很期待你的禮物。”
約定之后兩人分頭行動,雖然夸下海口,但祁冬青在心儀的店鋪前停下時總會想起超乎尋常的品牌附加值,只能悻悻離開。
一小時的時限很快過去,他最終選擇了一瓶和家中洗衣液差不多味道的香水,踩著點去到約定好的地方。
公園里不知為什麼聚集著許多人,云后的月光稍顯稀薄,根本無法照清沒有路燈的視野。祁冬青摸黑繞著噴泉走了一圈,始終沒發現鐘懷遠,期間還被來往的游客撞了幾次,險些摔倒在地。
于是他安靜地立在噴泉背面等待。才停歇了沒多久的雪再次歸來,飄落在臉頰上被體溫融化。
在鐘懷遠出來讀書的兩年里,他最擅長的事情便是等待,但擅長并不代表著喜歡。跨洋與時差讓每一次視頻電話都變得格外不易與珍貴,他經常握著手機睡覺,為的是第一時間能接起對方打來的語音。
祁冬青一直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胸口細碎綿密的持續鈍痛,相思病惱人的癥狀總是在每個夜晚偷襲他,也會在電話收線之后突然加劇。
他是有情緒、有怨氣的,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也會畏懼距離帶來的未知。長期壓抑的脾氣在異國他鄉的街頭突然上涌,祁冬青有些艱難地喘了口氣,試圖把眼尾沁出的淚水壓回去。
他沒有選擇抬起下巴,而是垂下腦袋,面前的雪地上驟然出現兩點水漬。皮鞋踩在雪上仿佛無聲,直到鞋尖出現在視野里,祁冬青才發覺自己的臉被一雙溫暖的手貼住。
“就走開了一小會兒,我們冬青怎麼又變小哭包了?”鐘懷遠被對方泛紅的眼尾勾亂了心神,“我好像一直在惹你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