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海的鮮甜、肉類的葷香被米香激發出來,最后加入的青菜完美中和掉了油脂的膩,兩人心滿意足地舔凈碗里的粥。
“絕了!”祁冬青癱在椅背上,發愁地摸了摸鼓起來的肚子,“這要是長住嶺南,我得胖成個球吧。”
這話提醒了鐘懷遠,他反手從酒柜摸出一個長方形的信封,推到祁冬青面前。
“我有東西送你。”
“明明是慶祝你升職,怎麼反倒是我有禮物收?”祁冬青笑著打開沒有粘膠的封口,從里面抽出兩張明天由嘉禾飛往南灣的機票。
“這是……”
鐘懷遠直視著他驚訝的眼神,鄭重邀請:“冬青,你要不要和我回一趟老家?”
有些話不必挑明,聽者便能推敲出背后的想法。
兩張薄到可以忽略的機票仿佛一對華貴沉重的鉆戒,祁冬青太清楚這句話內藏的份量,突如其來的“見家長”讓素來臨場不懼的小大夫愣在了原地。
“我可以嗎?”
我真的是你愿意共度余生的不二人選、是你想要如家人一般珍視的唯一對象嗎?
兩位老人會不會無法接受同為男性的自己,讓你夾在中間兩難呢?
這麼多年,從國醫大到和春堂分館,祁冬青學著鐘懷遠的樣子,厘清目標并大膽為之放手一搏,卻難改骨子里吝嗇自我感覺的天性。
祁冬青忽然想起當初爺爺在分館開業前一晚對自己說過的話:
“你們這群孩子小的時候,一到夏天別的兄弟姐妹都直接從橋上往假山池里跳,只有你坐在欄桿邊猶豫半天,最后回屋換上泳褲才舍得從池邊下水。
我總是覺得你懂事過了頭,規矩得不像個頑劣天性的孩子。”
“冬青,不要總是壓抑自我,也不必總是顧慮他人而選擇委屈自己。如果你認定了,就放手去試吧——分館是,那個人也是。不要害怕為別人帶去負擔,表達善意與愛的同時也要記得直面自己內心的需要。”
面對小大夫的自我否定,鐘懷遠毫不猶豫地正色道:“除了你,還有誰可以?”
祁冬青的眼眶浮上一層熱意。被堅定選擇的答案為他敏感又小心的暗戀徹底畫上句號,他又有什麼理由對顯而易見的幸福產生矯情的恐懼呢?
鐘懷遠親了親他慌亂的眼睛,卻意外地發現嘴唇碰到了本不該出現的水珠。暖熱又咸,不用看都知道是眼淚。
“冬青。”鐘懷遠幫他擦掉淚珠,有些無奈地抱住他,“你現在就開始哭,以后我求婚的時候該怎麼辦?”
小大夫發達的淚腺讓他有些惶恐,說不定以后兩人婚禮的現場會誕生出一個地圖上沒有標識過的咸水湖。
祁冬青攥著機票,滿是委屈地嘀咕:“把我哄回老家,連哭都不讓嗎?”這控訴不亞于“騙我結婚就不愛了”般嚴重。
“好好好,都隨你。”鐘懷遠望著懷里抽搭抽搭的小可憐,忽然醒悟過來,“你不會是突發見家長綜合征了吧?”
丑媳婦雖然不用見公婆,但外公外婆這一輩更是重量級。祁冬青憋紅了一張臉,背過去偷擦掉鼻子里鉆出來的泡泡。
醫者不自醫,這種面臨人生難題時身體自發性的保護機制叫他難以應對。
因為很愛一個人,所以才格外介意自己在對方長輩面前的印象。
鐘懷遠知道這個道理,心中愈發柔軟。
“我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咱們一起面對。”他承諾,“我就不信有我們倆解決不了的疑難雜癥。”
鐘懷遠的聲音溫雅得仿佛極夜結束時第一縷落在地面的陽光,逐漸撫平了祁冬青內心的焦灼:“就算關系升級,我們還是我們。”
他停頓了一下,隨即糾正了剛才的話:“還是有所改變的。祁冬青還是祁冬青,但鐘懷遠變成了祁鐘懷遠。”永遠將你視為比自己更重要的存在,成為值得你依靠的后盾。
“有你在,我不擔心的。”祁冬青努力憋住自己愈發洶涌的淚感,哪怕是捂著嘴也沒能阻擋住低聲的嗚咽,“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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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不留行:活血通經,下乳消腫,利尿通淋
[1]醫學會:虛構機構,文中設定是執業醫師全部受聘于該機構,統一管理
主動冠老婆姓的小遠: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第46章 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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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禾與南灣分屬地圖上的南北兩端,三個多小時的空中飛行結束后還要接駁兩小時的城鐵,兩人乘坐早班機出發,輾轉了大半天才到達地方車站。
提前安排好的網約車疾馳在濱海公路上,統一粉刷成淺藍色的圍欄模糊了路面與海天的分界線,從深藍天際而來的海水撲到眼前就只剩下浪的白邊。
棉絮一樣的云團在倒后鏡中飛速后退,祁冬青降下車窗的一瞬間便嗅到了混著新鮮椰青味道的咸澀,回過神時才發現車子剛剛經過一檔賣椰子的路邊攤。
在北方內陸長大的祁冬青對于海總是有著消耗不完的熱情,他曾經去過許多赤道附近的知名海島度假,卻依然對這個普通的三線海濱小城市充滿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