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解藥》第20章

于是他臨時發出了邀約,只自私地希望自己能夠擁有一個光明正大安慰他的位置。

  祁冬青嗅著鐘懷遠身上有些復雜的氣息,除了明顯的酒精,煙草也在那身衣衫上漬出了存在感。他這才真實地感受到鐘懷遠是真的如他所愿來到了身邊。

  祁冬青一直微微動著鼻尖,非常明顯的嗅聞讓鐘懷遠的眼神逐漸變得慌亂。他低頭看了看兩人早就重疊的影子,依然有些愣神。鐘懷遠不喜歡脫離掌控的感覺,那會讓他很沒有安全感,此刻,他終于后知后覺自己和祁冬青之間的氛圍有些脫軌。

  “你喝酒啦?”

  祁冬青的眼睛明亮又坦誠,純凈如山上剛化開的雪水,叫鐘懷遠聯想不到那些齷齪的東西,推拒的指令已經到了手臂的神經末梢又被他及時止住了。

  “嗯,但是不多。”鐘懷遠揉了揉太陽穴,試圖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在他閉眼舒緩的間隙,祁冬青已經退回了讓他舒服的位置,就好像剛才兩個人漫長的對視沒有存在過一樣。

  耳邊有擔憂的聲音傳來:“你頭暈嗎?我扶你。”

  鐘懷遠下意識地拒絕說:“不用……”

  “之前在急診你也摻過我,禮尚往來嘛。你喝過酒又在門口吹了好一陣風,別逞強啦。”祁冬青二話不說,雙手徑直穿過了鐘懷遠的臂彎,虛虛圍著他的手臂,根本不給他拒絕的余地,“走吧,上樓坐一會兒,我給你泡壺茶解酒。”

  鐘懷遠拗不過他,又怕掙扎間傷了人,只能默默地接受了這根過分熱情的人形拐杖。

  三層樓的臺階說長不長,并不足夠讓鐘懷遠揣摩明白祁冬青的個性。他的溫柔是給予所有人的,可一雙眼睛一次只夠裝下一個人,鐘懷遠被他和煦的眼神浸潤過,就很難再逃開和戒斷。

  他就靜靜守候在原地,等待著別人流著淚回頭。一定有很多朋友受過他的寬慰,但他一次只渡一個人。鐘懷遠想,這也許就是祁冬青表達對友情尊重的方式。

  “遠哥喝茶。”祁冬青掖著略顯寬大的衣袖,將杯子擱到對面的桌沿。

  “謝謝。”

  鐘懷遠看著青瓷杯中逐漸渾濁的茶水,那陳茶的卷葉在沸水中沉浮、舒卷,仿佛溺水的囚魚,仿佛掙扎的庸人。

  “你來晚啦,不然就可以蹭課。”祁冬青撐著下巴,歪頭說話的時候還有一點嬰兒肥的臉頰肉卡在指縫間,“唉,但是你過來也不容易。”

  鐘懷遠撩眼看他:“你怎麼知道?”

  “這不難猜呀,看你今天這一身明顯是赴宴的打扮。這個點,估計你脫身也不容易吧。”什麼都知道的祁冬青還要裝出一副推理的樣子,但好在話術過關,成功騙得了信任。

  鐘懷遠對這番說法似乎沒有懷疑。

  祁冬青抓緊機會,把潛在的下一次碰面都安排上了:“回頭我把課表發你,你挑著感興趣的都可以過來,隨時歡迎你。”

  鐘懷遠面對家里約克夏討食時的同款撒嬌臉,實在說不出拒絕。

  兩個人喝著茶隨意聊了幾句天,難為鐘懷遠興致不高,也還非常禮貌地沒有落下任何話茬。

  “遠哥,其實你不用勉強跟我搭話的。”祁冬青終于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如果你和我相處不能感到放松的話,我會覺得很難過。

  祁冬青根本沒有責怪對方的意思,他只是很心疼鐘懷遠明明已經很累卻還是要照顧別人情緒的習慣。

  鐘懷遠捏了捏眉心,卻無論如何也驅散不了臉上的倦容:“對不起,今晚我心情有點糟糕。”

  即使再怎麼遲鈍,他也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惹小大夫不高興了。

  “我和遠哥說過的吧,可以不用自己一個人消化情緒。”祁冬青越過兩人之間的桌案,一只手落在對方的肩膀上輕拍了幾下,“我就在這里,說不定就能幫上忙。”

  感受著肩膀上明顯高于自己的體溫,鐘懷遠沉默了片刻,最終向這片溫暖妥協了:“今晚我在一個很重要的場合提到了我的職業。”

  “關于我的選擇,其實很少有人能理解我。”

  鐘懷遠的聲音不大,但已經足夠讓祁冬青難過。他像一處無人問津的景點,太多人從外面經過,寧可相信虛假的傳聞,也不愿意親身體驗一次。

  “我認為你在從事一份同樣神圣的職業,擁有著更加堅定的意志和仁慈的胸懷。”祁冬青說,“醫生、護士、護工上下齊心,救死扶傷的崗位不應該分貴賤。”

  “可惜一般人都不會這麼想。”鐘懷遠自嘲地笑了笑,“改變不了業內歧視才是我痛苦的根源。”

  曾經他也深信金子在哪都會發光的樸素道理,轉到護理學院后,他照常打比賽、發期刊、做項目、順利保研,履歷吊打醫學院的一眾尖子生。

  鐘懷遠始終想不通,專業竟然變成了別人口中不夠優秀的原罪。

  對祁冬青來說,自己又是什麼樣的人呢?

  也是逆流而行、放棄別人努力十年都換不來機會的傻X嗎?

  祁冬青深深地望進鐘懷遠有些迷茫的眼睛,將自己內心的想法表達得格外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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