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耳狼也日夜不離地黏著祝知宜,被梁徽一個反手拂到榻下,將人緊緊圈在自己懷里,時不時用鼻尖蹭蹭他的耳朵,或是用嘴唇貼上他的頸項。
祝知宜在他的愛撫和親吻里面紅耳燥,心臟失重,他的身體和情感無比渴念梁徽、無法抗拒梁徽,他的理智卻在沉溺和掙扎維持著一絲清醒:“你不上朝麼?”
這都幾天了?他剛回來那個新鮮勁兒還沒過麼?
梁徽心道這幾年來他大小年節一日未休,現在補回來不算過分吧。
但他知道祝知宜是最在乎正事的,解釋:“近來無事,且近年議事閣漸發得力,清規不用擔心,安心養傷,我不會耽擱朝政。”
祝知宜點點頭,他知道的,梁徽把江山治理得很好,一路北上,他切身的所見所聞都讓他為這位曾經的盟友感到驕傲。
遲疑了一下,他還是問:“梁君庭,隋寅是不是來找過我?”
這些天他能見的人不多,除了玉屏、喬一就是一只狼。
“是,清規想見麼?”醫正說祝知宜要靜養,梁徽就把求見都給擋了。
祝知宜問:“可以麼?”
梁徽一頓,皺了皺眉,嚴肅跟他說:“清規,你別這樣問,你在我這里,什麼都可以。”
祝知宜怔了下,笑笑:“那我見見?”
第77章 牙印
隋寅聽聞宮內傳詔,即刻動身。
縱是已經修煉到成為喜怒不形于色的國之肱骨天子重臣,看到祝知宜那一刻隋寅也不禁紅了眼眶。
當年議事閣是臨危組建的,上有丞相暗撓下有六部明阻,刀刃行令舉步維艱,祝知宜頂著千斤壓力硬是撐了起來,他們一同歷經了朝野變革、國禍戰亂,可以說沒有祝知宜就沒有今日的太平盛世。
昔日少年俊杰都成了今朝權臣,祝知宜是他們伯樂、是他們的標桿、他們的戰友,知遇之恩、慕強之情和生死之誼讓隋寅看到他嶙峋蒼白的模樣那一刻,心底發酸脹痛。
那樣風儀絕代、蒼勁堅韌的一個人啊,到底是受了什麼折磨才會變成這般枯槁易碎、燈枯油竭的模樣,他又是以怎樣的意志和勇氣才能千里迢迢克服艱險回到故國。
祝知宜卻很欣慰,昔日那個因懷才不遇兩眼通紅的翰林書生如今已成為沉著穩重權高位重的天子近臣,淡笑著打趣他:“怎的這副表情,我不是回來了麼?你如今也是翻云覆雨的御前重臣了,還這樣易動情,可鎮得住那些下官?”
隋寅笑笑,一板一眼地同祝知宜說著這些年的朝堂風云、太傅翻案、祝門重啟和梁徽的南征北伐。
眼前之人那樣消瘦,他卻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安心。
當年他在城關之外冒死頂撞圣上,梁徽沒跟他計較,冷靜下來他也明白梁徽彼時的決定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選擇,可能也只有像梁徽這樣絕對理智、殺伐決斷的人才能做一個皇帝。
但他始終認為,能給朝廷甚至大梁帶來安全感的不是梁徽,是清直剛正百折不撓的祝知宜。
梁徽是一把利劍,鋒銳、勇猛、野心勃勃,領他們掃蕩沙場,平定九州;但祝知宜是萬河之源,仁義、公允、上善若水,灌溉萬頃,生生不竭。
梁徽沒讓人多待。
太醫院的醫正們來了,祝知宜這滿身傷是梁徽的心頭大患,一眾醫判四目相對心中大呼棘手,梁徽面色沉下來剛欲施壓,病患本人便先開了口:“各位大人放心大膽盡其所能便好,什麼結果本宮都接受。
”
祝知宜很樂觀,梁徽卻變得患得患失小心翼翼,施針時也寸步不離抱著他。
蠱毒深至筋脈,滲入血髓,那千百根鋼針淬了烈性藥材嵌入皮肉刺在神經上,祝知宜疼得滿頭大汗,額角青筋暴凸,眼睫烏濕卻忍著一聲不吭,下唇被他咬得鮮血淋漓。
梁徽心如刀絞,他的神明下凡受劫,悲苦壯烈,是這些痛苦和眼淚換來了大梁的昌平與繁盛,天下清明系于他伶仃一身。
他甚至比祝知宜抖得更厲害,皺著眉將人緊緊摟著一下一下安撫脊背,吻去他發鬢的細汗,低聲溫柔哄:“嘴巴張開,乖,別咬嘴唇。”
“你咬著我。”
梁徽將自己的手伸到對方唇間,針再次落下的時候,不甚清醒的祝知宜牙關狠狠一合,鉆心痛楚生猛襲來,蔓延至五臟六腑,犬牙刺進梁徽皮膚,一汩血蜿蜒而下。
幾個施針的醫正俱是大驚。
梁徽仿佛感覺不到一絲疼,彎著唇角哄祝知宜:“沒事,你咬著,我不疼,咬著好不好?”
溫柔的眼神里是一片平靜的偏執,梁徽按了按那個很深的牙印,他喜歡。
仿佛這樣就是他分擔了祝知宜的痛苦,這個牙印是祝知宜賞賜給他的印章,深入皮骨,變成淺疤,終身攜帶,永不磨滅。
兩輪針療下來祝知宜己精疲力竭,梁徽吻他被汗液潤濕的眉眼、鼻梁、頰腮,極致親昵的安撫,看起來不是祝知宜疼得不省人事,而是梁徽心疼他到感同身受痛不欲生。
院判不得不如實相告:“皇上,君后的毒可以清出來,但蠱尚未解,這蠱藥性邪肆,非制蠱之人不能解,臣……只能量力而為,去了毒這蠱的邪性便會漸漸顯露出來……”